沈元夕:“……都行,你父亲比我年长二百多岁,可时间一长,这二百多岁,也就不显了。”“……不不不,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同他喜结连理了?”“你若不在意,会特意回来说吗?”沈元夕反问。暮朝转头,摇了摇假寐的三殿下。“萧临朔,你来,你说!”三殿下慢吞吞睁开眼,说道:“萧昂啊……那他应该就是末帝了。”作者有话说:三猫:闺女,末帝不会生。暮朝:……谁胡说的?三猫:我爸。暮朝:早晚得想个办法把祖父的天眼给拗了!一天天的,净在这里剧透!时序萧昂说起来只是萧氏旁支。在往上数几辈,薛崇的外孙女嫁了僖宗的小十七叔,算起来也和薛子游是有点血缘关系的。至于这么个偏的不能再偏的旁支如何坐上的龙椅,就得从气运说起。一个王朝由盛转衰后,还要再经过一到两次的所谓“中兴”,再然后,连短暂的中兴都兴不起来了。皇室主脉就像被天诅咒,该亡了一般,皇子未成年就夭折,再多的女人填进皇宫那个坑,也难以生下皇子。这种事,六十年前就有苗头了。更早的时候,暮朝曾恼过:“说了多少次了,皇子本就脆,要把公主也算上,萧家的烂臭祖业能沦落到这副德行吗?我也不知道那满朝的文武,都有三成的女官了,怎就不能把公主也考虑在内。”暮朝说这话,很快就传开了,当时的皇帝还派宫人去侯府警告:“女侯慎言,这是毁江山根基的话,莫要再说了。”不警告还行,一警告,暮朝脾气起来,跑到皇帝面前敲他的脑壳子。“真想看看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皇子继承,天经地义。”皇帝说道,“关乎萧姓的根基。”“你家的姓氏是刻在血里的吗?我怎不知?”暮朝道,“祖宗我连萧都不姓了,你竟然还抱着一个字说傻话。”“你不姓萧,是因你是女人,三殿下何必要把姓留给你。”暮朝:“没救了。”当时的这位老顽固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被暮朝激怒后,揉着脑袋,看暮朝的眼神像要杀人。实际上,他也杀过。大内高手,江湖浪客,甚至是蛰伏到如今的幽族燕川遗子们,皇帝都招揽过,要他们想办法杀了暮朝。可继承了沈丰年武侯之称的暮朝,却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这人反杀根本不讲基本法,灵活变通,没有规矩就是她的规矩。解决大内高手江湖浪客,她就用幽族的优势碾压。而解决幽族上三门的老古董,她就直接用火铳瞄准人家心脏。“时代变了,小辈们。”总而言之,第四代幽主暮朝,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个行径古怪想法古怪的半疯子。刺杀彻底解决后,暮朝才回三王府说了这些破事。沈元夕看着书,头也不抬道:“杀了皇帝就是,何必拖泥带水的逗他们玩。”暮朝理所当然道:“得了吧,就现在萧家男人的德行和气脉,我杀了他,与在一艘满是洞即将沉的船上再开个洞有什么区别?无趣,让他们自己慢慢沉吧。”说到这里,暮朝又问三殿下:“说起来,祖母的这个家业也快被他们败光了,船彻底沉后,你这个三殿下,是不是也不必再叫了,那我叫你什么好呢?”三殿下懒懒斜了她一眼,答:“叫爹。”暮朝转头告状:“元夕,你看他!你看看!我是问这个问题的吗?”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元夕还是没抬头,敷衍道:“不用看了,他我我天天看呢。”暮朝:“……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下算是调侃到三殿下的心坎里去了。三殿下坐起身,没骨头赖在沈元夕怀里的懒猫摇身一变,坐得端庄,很是支棱。“你认为,大昭没了萧氏,这江山民众,会散架吗?”“不会啊。”暮朝说,“我现在看了,有皇帝还拖累那些要干活的能臣干将呢。我都想把他们拢起来,让他们别听皇帝的,自己找人合作办事去……皇帝是死是活是谁做,跟百姓们种田收成有半毛钱关系吗?”三殿下点头道:“那我没什么说的了,你自己都想明白了,不是吗?”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按照气运流转之规律,将亡的王朝,统治它的男人们将逐渐失去生命力。面对萧昂再次的剖白心意,暮朝用这样的理由回绝了他。“你……在乎吗?”萧昂问她。“你说生儿育女吗?为何会觉得我不在乎。”“我从未想过这些。”萧昂说,“你是天人落凡尘,天人是不会同凡人一样,繁衍生息的……”“你这话说的奇怪。”暮朝起了反心。“不,我的意思是……”萧昂道,“我并不是要让你同我结亲或是葬在一起,你随意取用我,我根本不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我只想……”暮朝走了。萧昂的爱,只是一种迷恋。虽还没能打动暮朝,但因为他足够特别,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怪异在,暮朝决定为他做点事。她打碎了囚禁萧昂的牢笼。“不需用他来发号施令了。”暮朝对那些弄权的大臣们说,“昭没有皇帝了,我身边缺个造枪的。你们要真觉得,没个主子不行,遇事不决,那就来找我,我给你们下旨就是。”事情自然不会这般儿戏。不过……说起来,接下来的皇权惊变,荒唐的还不如儿戏。话本还知道故事讲求个逻辑,但真实发生的一切,却都是乱来。大昭无主,棋局变动,有野心的没野心的,或是主动或是被迫,都趟进了这潭水中。历史不是长河,而是深潭。口小里大,只要被搅进去,哪怕是再固若金汤的一角,都要往下坠。数百年安然一隅的三王府,也被搅了进去,因为动乱中,有一波势力,烧了皇宫。藏书的集英殿也毁于这场大火。沈元夕心痛不已。什么都好,但书又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弄权就弄权,与书何干!三殿下祭了血灯,一力灭火。沈元夕则站在废墟前怒斥焚书之举。书是有人在当权者默许之下,毁在兴头上,趁乱烧的。当权者本没把三殿下和三王妃这种百年没露面,传说中的闲人放在眼里,直到听人来报,三殿下如何在瞬间出手灭火。“他人悬在半空,一盏灯从他头顶挂在天上,越来越亮,然后就……就结冰了,整个皇宫就都结冰了,火就没有了!”确认这不是下属的梦话,而是发生在华京多人眼前的事实后,当权者才知,传闻中三殿下跟三王妃是仙,并不是夸张的修辞。他知道,这样的仙得罪不起,于是,杀了纵火者们就当赔罪。沈元夕却在焦黑的宫墙废墟与赤红色的冰山前,泣不成声。她的悲伤因书被毁而起,却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些书了。一些东西衰亡时,会将许多珍贵摧毁。它可能因一个人而起,却也并不是人能做到的。大昭末帝萧昂,死于流民混战。暮朝到的时候,他还剩半口气,他说着,要暮朝吃了他的心,趁它现在还鲜活。可他没有发出声音,更何况……他知道,暮朝已不算是个幽族人。她对血兴趣不大,且和人一样,白天兴,夜晚息。她没有幽族上三门的耳听,因为天道判定她并不需要。萧昂最后吐出半口气息,含笑又含怨的闭上了眼。七年乱局,于三殿下而言,只是眨眼一瞬。王朝末路,总会有这样的乱象。但暮朝认为,起乱局虽是必然,却也有她的原因。因而,暮朝与三殿下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她积极入世,寻找着大道中人,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与他们一起挽救时局。最终,稳住局面的人,仿佛是突然掉进棋盘上的,毫无征兆,她就出现了。她名时序,入局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学西席,但她却能向前望三十年,扎根在大地中,仿佛也开了天眼。暮朝发现了她,请她入局。由她入局起,暮朝之前聚集起来的那些能人志士,也终于在时序的统筹下,全然的起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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