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隆曰:“殿下但乘油壁车入宫,出天子置朝堂,二王夹辅号令,粲等闭城门上仗,谁敢不同?东城人政共缚送萧令耳。”子隆欲定计,锵以上台兵力既悉度东府,且虑事难捷,意甚犹豫。马队主刘巨,世祖时旧人,诣锵请间,叩头劝锵立事。锵命驾将入,复回还内与母陆太妃别,日暮不成行。数日,高宗遣二千人围锵宅害锵,谢粲等皆见杀。锵时年二十六。凡诸王被害,皆以夜遣兵围宅,或斧关排墙叫噪而入,家财皆见封籍焉。
桂阳王铄,字宣朗,太祖第八子也。永明二年,出为南徐州刺史,镇京口。历代镇府,铄出蕃,始省军府。四年,加散骑常侍。六年,迁中书令,度支尚书。七年,转中书令,加散骑常侍。时鄱阳王锵好文章,铄好名理,时人称为“鄱桂。”十年,迁太常,常侍如故。铄清羸有冷疾,常枕卧。世祖临视,赐床帐衾褥。隆昌元年,加前将军。给油络车,并给扶侍二人。海陵立,转侍中、抚军将军,领兵置佐。
鄱阳王见害,铄迁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铄不自安,至东府诣高宗还,谓左右曰:“向录公见接殷勤,流连不能已,而貌有惭色,此必欲杀我。”三更中,兵至见害。时年二十五。
始兴简王鉴,字宣彻,太祖第十子也。初封广兴王,后国随郡改名。永明二年,世祖始以鉴为持节、都督益宁二州军事、前将军、益州刺史。广汉什邡民段祖以錞于献鉴,古礼器也。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二尺四寸,圆如筒,铜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铜马,以绳县马,令去地尺余,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茎当心跪注錞于,以手振芒,则其声如雷,清响良久乃绝。古所以节乐也。五年,鉴献龙角一枚,长九尺三寸,色红,有文。八年,进号安西将军。
明年,为散骑常侍,秘书监,领石头戍事。上以与鉴久别,车驾幸石头宴会赏赐。寻迁左卫将军,未拜,遇疾。上为南康王子琳起青阳巷第新成,车驾与后宫幸第乐饮,其日鉴疾甚,上遣骑问疾相继,为之诏止乐。薨,年二十一。遣赠中军将军,本官新除悉如故。
江夏王锋,字宣颖,太祖第十二子。永明五年,为辅国将军,南彭城、平昌二郡太守。转散骑常侍。七年,迁左卫将军,仍转侍中,领石头戍事。九年,出为徐州刺史。郁林即位,加散骑常侍。隆昌元年,入为侍中,领骁骑将军,寻加秘书监。
锋好琴书,有武力。高宗杀诸王,锋遗书诮责,左右不为通,高宗深惮之。不敢于第收锋,使兼祠官于太庙,夜遣兵庙中收之。锋出登车,兵人欲上车防勒,锋以手击却数人,皆应时倒地,于是敢近者遂逼害之。时年二十。
南平王锐,字宣毅,太祖第十五子也。永明七年,为散骑常侍,寻领骁骑将军。明年,为左民尚书。朝直勤谨,未尝属疾,上嘉之。十年,出为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南中郎将、湘州刺史,以此赏锐。郁林即位,进号前将军。
延兴元年,害诸王,遣裴叔业平寻阳,仍进湘州。锐防阁周伯玉劝锐拒叔业,而府州力弱不敢动,锐见害,年十九。伯玉下狱诛。
宜都王铿,字宣严,太祖第十六子也。初除游击将军。永明十年,迁左民尚书。十一年,为持节、都督南豫司二州军事、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镇姑熟。时有盗发晋大司马桓温女冢,得金蚕银茧及圭璧等物。铿使长史蔡约自往修复,纤毫不犯。郁林即位,进号征虏将军。延兴元年见害,年十八。
晋熙王銶,字宣攸,太祖第十八子也。永明十一年,除骁骑将军。隆昌元年,出为持节、督郢司二州军事、冠军将军、郢州刺史。延兴元年,进号征虏将军。寻见害,年十六。
河东王铉,字宣胤,太祖第十九子也。隆昌元年,为骁骑将军。出为徐州刺史,迁中书令。高宗诛诸王,以铉年少才弱,故不加害。建武元年,转为散骑常侍,镇军将军,置兵佐。
建武之世,高、武子孙忧危,铉每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平行直视。寻迁侍中、卫将军。铉年稍长。四年,诛王晏,以谋立铉为名,免铉官,以王还第,禁不得与外人交通。永泰元年,上疾暴甚,遂害铉,时年十九。二子在孩抱,亦见杀。太祖诸王,铉独无后,众窃冤之。乃使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临川王子晋、竟陵王昭胄、太尉陈显达、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沈文季、尚书沈渊、沈约、王亮奏论铉,帝答不许,再奏,乃从之。
史臣曰:陈思王表云:“权之所存,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若夫六代之兴亡,曹冏论之当矣。分圭命社,实寄宗城。就国之典,既随世革,卿士入朝,作贵蕃辅。皇王托体,同禀尊极,仕无常资,秩有恒数,礼地兼隆,易生猜疑。世祖顾命,情深尊嫡,渊图远算,意在无遗。岂不以群王少弱,未更多难,高宗清谨,同起布衣,故韬末命于近亲,寄重权于疏戚,子弟布列,外有强大之势,疏亲中立,可息觊觎之谋,表里相维,足固家国。曾不虑机能运衡,权可制众,宗族歼灭,一至于斯。曹植之言信之矣。
赞曰:高十二王,始建封植。献、昭机警,威、江才力。恭、简恬和,鄱、桂清识。四王少盛,同规谨敕。
列传第十七 谢超宗 刘祥
谢超宗,陈郡阳夏人也。祖灵运,宋临川内史。父凤,元嘉中坐灵运事,同徙岭南,早卒。超宗元嘉末得还。与慧休道人来往,好学,有文辞,盛得名誉。解褐奉朝请。新安王子鸾,孝武帝宠子,超宗以选补王国常侍。王母殷淑仪卒,超宗作诔奏之,帝大嗟赏,曰:“超宗殊有凤毛,恐灵运复出。”转新安王抚军行参军。
泰始初,为建安王司徒参军事,尚书殿中郎。三年,都令史骆宰议策秀才考格,五问并得为上,四、三为中,二为下,一不合与第。超宗议以为“片辞折狱,寸言挫众,鲁史褒贬,孔《论》兴替,皆无俟繁而后秉裁。夫表事之渊,析理之会,岂必委牍方切治道。非患对不尽问,患以恒文弗奇。必使一通峻正,宁劣五通而常;与其俱奇,必使一亦宜采。”诏从宰议。
迁司徒主簿,丹阳丞。建安王休仁引为司徒记室,正员郎,兼尚书左丞中郎。以直言忤仆射刘康,左迁通直常侍。太祖为领军,数与超宗共属文,爱其才翰。卫将军袁粲闻之,谓太祖曰:“超宗开亮迥悟,善可与语。”取为长史、临淮太守。粲既诛,太祖以超宗为义兴太守。升明二年,坐公事免。诣东府门自通,其日风寒惨厉,太祖谓四座曰:“此客至,使人不衣自暖矣。”超宗既坐,饮酒数瓯,辞气横出,太祖对之甚欢。板为骠骑谘议。及即位,转黄门郎。
有司奏撰立郊庙歌,敕司徒褚渊、侍中谢朏、散骑侍郎孔稚圭、太学博士王咺之、总明学士刘融、何法冏、何昙秀十人并作,超宗辞独见用。
为人仗才使酒,多所陵忽。在直省常醉,上召见,语及北方事,超宗曰:“虏动来二十年矣,佛出亦无如何!”以失仪出为南郡王中军司马。超宗怨望,谓人曰:“我今日政应为司驴。”为省司所奏,以怨望免官,禁锢十年。司徒褚渊送湘州刺史王僧虔,阁道坏,坠水;仆射王俭尝牛惊,跣下车。超宗抚掌笑戏曰:“落水三公,堕车仆射。”前后言诮,稍布朝野。
世祖即位,使掌国史,除竟陵王征北谘议参军,领记室,愈不得志。超宗娶张敬儿女为子妇,上甚疑之。永明元年,敬儿诛,超宗谓丹阳尹李安民曰:“往年杀韩信,今年杀彭越,尹欲何计?”安民具启之。上积怀超宗轻慢,使兼中丞袁彖奏曰:
风闻征北谘议参军谢超宗,根性浮险,率情躁薄,仕近声权,务先谄狎。人裁疏黜,亟便诋贱;卒然面誉,旋而背毁。疑间台贤,每穷诡舌;讪贬朝政,必声凶言。腹诽口谤,莫此之甚;不敬不讳,罕与为二。
辄摄白从王永先到台辨问“超宗有何罪过,诣诸贵皆有不逊言语,并依事列对”。永先列称:“主人超宗恒行来诣诸贵要,每多触忤,言语怨怼。与张敬儿周旋,许结姻好,自敬儿死后,惋叹忿慨。今月初诣李安民,语论‘张敬儿不应死’。安民道:‘敬儿书疏,墨迹炳然,卿何忽作此语?’其中多有不逊之言,小人不悉尽罗缕谙忆。”如其辞列,则与风闻符同。超宗罪自已彰,宜附常准。
超宗少无士行,长习民慝。狂狡之迹,联代所疾;迷慠之衅,累朝兼触。刬容扫辙,久埋世表。属圣明广爱,忍祸舒慈,舍之宪外,许以改过。野心不悛,在宥方骄;才性无亲,处恩弥戾。遂遘扇非端,空生怨怼,恣嚣毒于京辅之门,扬凶悖于卿守之席。此而不翦,国章何寄?此而可贷,孰不可容?请以见事免超宗所居官,解领记室。辄勒外收付廷尉法狱治罪。超宗品第未入简奏,臣辄奉白简以闻。
世祖虽可其奏,以彖言辞依违,大怒,使左丞王逡之奏曰:
臣闻行父尽忠,无礼斯疾;农夫去草,见恶必耘。所以振缨称良,登朝著绩,未有尸位存私而能保其荣名者也。
今月九日,治书侍御史臣司马侃启弹征北谘议参军事谢超宗,称“根性昏动,率心险放,悖议爽真,嚣辞犯实,亲朋忍闻,衣冠掩目,辄收付廷尉法狱治罪”。处劾虽重,文辞简略,事入主书,被却还外。其晚,兼御史中丞臣袁彖改奏白简,始粗详备。厥初隐卫,实彖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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