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陆渊是怎么活下来,又为了复仇都做了些什么,她现下没有了解那些的打算,只想着先把人伤养好再说。
他背上绽开的血肉确实吓人,昏睡时稠密眼睫也不安颤动着,呼吸滚烫沉重,眉头紧紧皱着,不知是梦见了怎样的痛苦。
许是这屋子里太闷了,顾瑛走至窗前,随手将瓶里的冰倒进一旁的铁盆里,又把窗户开了个缝,好让风顺着缝隙,把冷气吹到陆渊身边。
屋内渐渐凉快了不少,陆渊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顾瑛没有多留,拎着瓶子就慢慢悠悠走了。
丝丝凉意顺着风卷到陆渊身边,他因血凝结的睫羽安静伏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的梦境混乱嘈杂,绕过漫无边际的血色之后,眼前只有数不尽的断肢残躯。
有人死死地按住了他,恨不得把他的骨肉融了藏到麻布衣里面,自个用身躯挡住不断刺来的刀刃,但很快禁锢着他的手开始变得冰冷,再无声息。
陆渊摸了摸脸上的温血,麻木地伸出双手往外面爬,想从盖在他身上的一具具尸骸中走出去,但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只有咯吱咯吱响的骨头,还有快要腐臭的血肉。
血浪翻涌,莫名又回到撞上马车的那一瞬。
他挑了今日入京,原要按着计划撞上永嘉候府的马车,没曾想一辆莫名的马车掐了道,硬生生挤在了前面。
那踏着人背下车的公主跋扈,窥见他散乱碎发里藏着的额间印记,就来了兴致。
恰逢恶疾复发,陆渊强忍着锐痛,只装作快要昏死过去了,对她的问题闭口不言,那公主便笑得浪荡。
“这般脾气,想来在榻上也很有意思,你可愿跟着本宫?”
如此污言秽语,当真令人厌恶。
陆渊垂手摇头,就被推搡着跪下,晃动的棍棒重重落下,痛得人眼前发黑。
尖刀剜去眉间的朱砂印记,硬生生挖走了一块血肉。
“用力点,本宫倒要要好好听一听,这个拒绝本宫的人的惨叫。”
他不愿叫出声,宁愿忍得把唇咬破,把手指磨出血,也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视线模糊,他看不清是谁在动手,耳中嗡鸣也听不清声响。
陆渊费力喘着气,脊背好像要折断了,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他大概是要死了。
“嗯?”有个很轻的声音落下,好像有些疑惑无措,羽毛般轻飘飘从他耳尖擦过。
他费力掀开眼帘,狭窄视线内多出了一片蹁跹的裙摆,青白的百褶上拢着层金线丝罗,细如胎发的银线修成的栖枝飞莺随着她的步子振翅欲飞,他隐约能从拂开的裙摆中窥见一点霜色绣鞋,小巧,又很快消失不见。
“抬头。”
他感到有抹细腻触碰上了他的下巴,恶疾如潮水般转瞬逝去,他不受控制地张唇喘了口气,心尖发痒,蓦地生出了热意。
陆渊顺势抬眼,那白玉似的下颚在日光下如玉般晃眼,她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黑得纯粹平静的眼却没有几分波澜,和方才恶劣打量他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她的指尖耸动似要收回,陆渊的身子擅自替他拿了主意,借着侧头动作碾过她细嫩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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