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长大后,我特别想要个女儿,然后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她长大。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你妈妈也是。”
“她不希望你因为她如此难过,如此不堪重负。”田佳酿揽过她的肩头,轻抚她的后背。
“我很后悔。”黎糯泣不成声,“我知道她这辈子全都为了我,再不择手段也希望我成龙成凤。我却轻易地践踏了她的自尊心,并且不闻不问了好几个月。“
“其实我很后怕,我妈真的非常狠心,对我狠,对自己更狠,她若想隐瞒病情,完全可以狠到直接发讣告给我。她提前告诉我,是担心我这个心理承受力极差的女儿一下子扛不住。”
“妈妈不会怪你的。”田佳酿说,“而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该上的治疗必须得上,倾家荡产也得上。”
“现在有什么症状吗?”她问。
“因为肿瘤在胰尾部,黄疸比较轻微。”黎糯认真思索了下,答道:“腹部隐痛时作,但没到打止痛针的地步。最主要的是食欲极差,近几个月消瘦得非常快,而且伴结肠转移,所以肠梗阻的症状在加重。”
田佳酿眉头微蹙,说:“这样吧,住院营养支持,胆肠吻合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造瘘。”
“上次我们值班来吃饭的那位医生你没忘记吧?”她问,“我带你去找他。”
兜兜转转,还是得找岳芪洋。
黎糯未曾没有想到过他,只是她仍旧不敢。
因为她不了解他,所以不敢。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不敢。
因为他的心太遥远,所以不敢。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小树林夜夜独处的时光就如南柯一梦,手一抓,就没了影儿。
田佳酿直接带她去了c5的外三病房。一字排开的医生办公室、值班室、会议室、谈话室,似乎深邃得遥不见底。
问过护士台,得知岳芪洋今天值班,此刻人就在二班值班室,田佳酿拉着黎糯就往值班室走。
“你稍微等下,我先进去打声招呼。”田佳酿吩咐道。
说完,敲门,推门而入。
“黄芪,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室内沉默了几秒,以至于门外的黎糯以为里面的人出了意外,便自行跨进了门。
二班值班室仅仅放置着一张上下铺的床和一张木桌,以及饮水机、脸盆架等一些零碎物件,室内一如所有外科,凌乱得不堪。电脑摊在床上,上铺尽是些被单被套,桌上横七竖八扔着饮料罐头、一次性筷子、泡面空碗。
岳芪洋倚靠于桌前,只着一身短袖手术衣,想必是被人急匆匆从手术室拖下来的。虽说楼内打着暖空调,但二月底的上海,依然又湿又冷。而他右侧,那张还算整洁的下铺上,坐着另一个人。
岳归洋看到推门而入的田佳酿,惊讶地从床上站起身。而几乎同时,三人皆陷入沉默。
他们的沉默最后被黎糯的闯入打破。
田佳酿第一个反应过来,对岳归洋笑道:“好久不见,老同学。”
岳归洋一怔,也附和道:“是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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