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仙姑和老俊父子听铁拐先生说豹子和钟离权有些世谊,心中十分狐疑,忙问仙师:“怎见得这畜类也和人家有世谊哩!”铁拐先生笑说:“立刻便知,不用细问。”众人不敢再问。一回儿又经过许多地方,都是非常秀丽所在,眼中所见,有四时不谢之花,有冬夏和鸣之鸟,更有许多从未寓目的生物,都生得绝齐整、绝秀雅,总之全非人间所有就是了。铁拐先生指着前面一座小桥,说:“那边有条流水,水中预备舟艇,我们到了那边,就坐个艇子到那边一所房子里,这算是贫道的寒舍,已命人预备小酌,奉屈诸位小叙何如?”老俊和仙姑都万分心折感谢,钟离权和他姊姊大姑娘却喜欢得跳来跳去,钟离权更抱住铁拐先生的一条短腿,连叫:“我的师父,我的好师父,你怎就有这等好去处?我要能够跟随师父在此地过一辈子也就够了。”铁拐先生笑着点头道:“那也不难,你只要修成仙道,别说这小小玩意儿,就要把全个天地收在你的口袋里去,都是容易的事情。”
老俊忙喝道:“孩子别尽胡缠,等回惹得师尊讨厌,他就不要你了。”铁拐先生和何仙姑都笑止他道:“小孩子家要恁地活泼才好,我们道家考究个没有机心,像他现在的时候正是全没机心的当儿,这在他们儒家就叫‘赤子之心’,孔圣人说子:‘上古虞舜,无为而治。’就用这个道理。我们祖师李老君作《道德经》三十卷,也最重无为,无为就是没机心,机心一生,变作便多,安能无为而治呢?所以修仙了道也贵从小出家,通窍达玄,比成年之人容易得多哩!”老俊才不再说。一行五众也到桥边,见那桥虽不广阔,却建造得无根无缝,宛如天生成的一般,所用材料也是光怪陆离,不知其名,并有珍奇瑰宝镶嵌装饰。钟离权立在桥上,用手去抚摩那桥柱,笑对他爹说:“这东西倒好玩儿。”
一语未完,猛听得铁拐先生喝一声:“这有什么好玩,玩物虽是小事,也能动心,心一动就与修道有碍,还用得着出家么?”钟离权见说,不觉吓了一跳,忙即缩手敛容,正色对道:“师父,弟子是向来不爱玩物的,此刻因是见所未见,不觉形于口齿,师父原耍”铁拐先生笑了笑,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修道要以不动心为本,心一动则外魔生,终身无所成就了。你说见所未见,遂以为惊奇,这也不是修道人应为的,以后要并此戒去才好。”
仙姑立在一边,点头叹服,抚着钟离权颈脖子,笑道:“这正是修道至言。好孩子,既要学道,第一要把这话牢牢记得,追至最后一步,须连记得这话都不许的,因为有心记得这话,也便是用心的一种啊!”铁拐先生听了,点头而笑,似有赞许之意。
大家下了预备的艇子,艇上有两个女人持桨伺候。五人下了艇,点开一桨,向下流头如飞而去。不一时,到了铁拐先生所指的那所房子,铁拐先生说:“到了,大家上岸去罢。”两女把艇拢住,大小五人陆续上岸,见那所房子虽然不甚广大,却建造得非常精美,其上下接连之处也如那桥一般,毫无拼凑痕迹。铁拐先生自己说是主人了,把四人邀入室内,即有男女仆役纷纷出来招呼。
铁拐先生将他们导入一间精巧无比、陈设古雅的小小书室内,等得他们坐定,即对钟离权说道:“你要晓得那豹子为什么和你有世谊呢,你来瞧罢。”钟离权笑道:“我总怀疑好好一个人为甚和这等孽畜有什么世谊哩。”铁拐先生并不答言,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葫芦上面有个洞儿,可容两眼观望。铁拐先生说道:“孩子,过来瞧瞧,这里面有什么东西?”钟离权依言,就洞内窥,只见一座高山之上有座宫殿,宫殿四围好似绝大花园,内中景物比方才罐内所见更为考究,并有许多仙人乘云驾雾来往不定。这宫殿前面正殿之内有一位老仙,面貌甚为熟稔,却记不起来,坐在正中,许多仙人旁立听训,铁拐先生也在其内。那老仙先把铁拐派下海去,不久自己也动身下海,临去时吩咐一个童子把他的青牛照料看守,着他小心在意。哪知童子等他去后,就自去园中,和一班小童玩耍,一回儿,又把那牛牵入园中,大家比赛为戏,那牛不听指挥,童子就打了它几下,触动牛性,竟自逃下凡间,闯出许多大祸。最奇怪的是先至的一处地方与自己所住乡村后面那座大山差不多,这时不知怎生和一只豹子要好起来,时常同出同归同睡同起。后来这豹就生了一头小豹,那牛便舍之而去,又到了一处,化成人身诱引人家妇女,甚至把女人的本夫摄去,他却幻成她们的丈夫,和这班女子饮酒取乐,因此激怒了一个修道的女子前去和它为难,所异的这道姑的形状装束一切都是眼前同来的何仙姑样子,这一来把个钟离权骇得几乎喊出声来。
铁拐先生见了,不觉微微一笑,问他见到了什么?钟离权忽然抬起头,朝仙姑瞧瞧,又看看洞中的道姑。铁拐先生笑道:“敢则里面也有她么?”钟离权却不说什么,依旧向内细看,只见道姑弄不过那牛,幸得另有一位仙女前来救护,同时那牛的主人老仙人也派来另外一个童子将牛带回宫中,却把原来牧牛童子贬入下界,投胎在一家人家,那孩子相貌身段就完全是自己一个模型,丝毫没有分别,而且孩子的爹妈姊姊也完全就是自己的父母和姊姊大姑娘。钟离权这一惊,才是非同小可,不由得大叫一声,手中所捧葫芦险些丢下地去。老俊父女和仙姑也都大惊,忙问孩子瞧见了什么事这般可怕,只有铁拐先生却微微而笑,一句话也不说。
钟离权把葫芦捧在手中,也不再看,也不说话,只不住的发怔,怔过多时,心中彻底大悟,忽然泪如雨下,哀声痛苦,伏在铁拐先生脚边不肯起来。铁拐先生笑而扶起,安慰他道:“你可知道你自己的出身了么?你可明白你到人间来的原因么?”钟离权起立拭泪道:“弟子全明白了,弟子好好在天宫中,自己不慎闯下那样大祸,谪堕凡间,悔之何及。尚望仙师垂怜,赐予救拔,使弟子仍得回返天庭,于愿足矣。”铁拐先生笑道:“你去问问这位师父,葫芦中所见情形,究竟可有此事?”钟离权真个把那道姑伏牛情形问那何仙姑,仙姑听了,也诧愕不已。铁拐先生却命钟离权再向葫芦内瞧瞧还有什么东西没有?钟离权道:“正是弟子还有一事未曾明了,究竟那老牛生下的豹子可就是今天所捉的孽畜?”铁拐先生笑道:“不是它,怎能算是世谊?”说得钟离权笑将起来。
何仙姑听了这话也似乎有些明白,忙问钟离权:“这豹子一定是你见我收伏的那牛所生了,可是么?”钟离权说:“正是这东西生的。”何仙姑便不再说。钟离权再拿起葫芦来瞧,以下的事情便是一头小豹跟着母豹住在山中,母豹为人所杀,小豹独自出入,以至长大,常常择那肥兽而噬,却不见它吃过一人。
钟离权看到这里,不觉自己说道:“怪不得今天能够不死,这畜生既蒙我师尊带来,大概是有些造化哩。”众人见他自言自语,大家也莫名其妙。
钟离权再往下看,便是自己成长的历史和今天打豹遇仙的情形,直至偕同仙姑牵豹回家,途逢铁拐,摄回家中为止,葫芦中便黑漆漆的,一点也瞧不出了。铁拐先生即把葫芦取去,交与何仙姑。说道:“道友你也瞧瞧,这当中有些道理可以告诉你一些故事。”仙姑接去,含笑向葫芦口内一望,原来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最使她惊异的,从李玄和她分别之后,忽然变为铁拐那段情事也都一一显现出来。仙姑这才明白铁拐先生的来头,原来眼前的铁拐先生就是从前的李玄。仙姑看清了铁拐先生来历,方才回转头向他笑道:“原来正是李师兄,怪不得你尽说些什么两世深交的话。这等算起来,除了师兄,更没第二人。但你又变成恁般模样,教我怎生认得出来哪?”铁拐先生不觉大笑。于是仙姑和钟离权各把葫芦中所见情事告诉老俊父女。铁拐先生笑说:“既然你们全明白了,留此没甚道理,回去罢。”一面说,一面举起手中拐杖向葫芦一击,但听得震天价一声响,众人都吃了一惊,定神一看,大家还在钟离权堂上。回忆罐内所见情形,宛如一场怪梦,大家重新向铁拐先生拜谢指示之恩。
铁拐先生便住在钟离家和仙姑、钟离权早夕谈道。仙姑屡以救刘法师、寻费长房为请,铁拐只说:“且慢,无妨。”到了三天之后,仙姑已不再问,铁拐先生忽对她笑道:“你要找的费长房今天一定可以回来,你要见他是为的什么?”仙姑回道:“事情是没有什么,皆因上次被赵贼纠缠,他曾助我缩地法儿,事情虽小,其情可感,况且还有他的同道之人。这法师被贼捉去,现在生死未卜,也要通知他一声。再说,这祸原因我一人而起,我若袖手不问,良心上怎说得过去?”
铁拐点头笑道:“告诉你罢,费长房缩地之法也是我教给他的,我因看牛童被贬下凡,请命祖师,愿以同门之谊前来凡间玉成他的道行,如能精进不懈,将来功行圆满,地位可与我辈相并,岂止一牧童而已?果能如此,真所谓失马安知非福,不幸之中未尝无大幸者在,全视他本身的修为如何而定。若说不习正道,甘趋凡俗,囿于七情,逞其六欲,戕贼性灵,昧于本来,那么休说修道无成,至孽账一满,恐有求死而不可能者,死后还当堕入畜道,不能再为人类,岂不可怕?我因想到这等险难,恐一旦失于照管,致血气未定的青年被外魔物欲所诱引,再要引归正路,不知要多费几许气力,所以急急忙忙前来看他,在这童子时期是怎生情形,顺便也还有许多俗事,趁机会料理一番,其中对于师妹之事也是我关心之一。师妹来此之前,令师可曾提及愚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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