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她千肯萬肯,而且要想法子報答我嗎?」萬貴妃詰責梁芳,「怎麼忽然改口,說了這麼一套漂亮話呢?當初她到底是怎麼說的?你去問她。」
「是孫大中告訴奴才的,如今孫大中外放,線斷了。奴才要去問邵娘娘,她一定不會承認的。」
「廢物!」萬貴妃罵道,「從前一個張敏,現在一個你,都是結了幫來哄我。」
梁芳大懼,覺得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否則地位不保,因而下工夫結交未央宮的太監宮女,終於打聽到在事情變卦之前幾天。懷恩曾經跟邵宸妃有一番密談。他花了二百兩銀子,買了一隻翠玉鐲子送邵宸妃的心腹宮女黃英,要求她在萬貴妃面前作證。黃英考慮了一夜,答應了。
「你說說,當時是怎麼個情形?」
「回萬娘娘的話,」黃英答說,「孫大中調到濟南,邵娘娘事先絲毫不知,心裏很不高興,派人去找懷司禮,他一直等孫大中動身出京以後才來。邵娘娘罵了他一頓,他不作聲,只說他有話,要大家迴避了才能說。邵娘娘就交代奴才,把大家帶走,不知道他跟邵娘娘說了些甚麼?」
「你一句都沒有聽見?」
「沒有。」
「真的?」
「奴才不敢撒謊。」
「談了有多少時間?」
「很久,總有一頓飯的工夫。」
「喔,你下去吧!你到我這裏來,邵娘娘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好,你回去也不必提。」
萬貴妃賞了黃英一副耳環將她遣走了。現據梁芳推測,確定是懷恩搗鬼,而且可以想像得到,一定是拿紀淑妃的往事,來勸她謙退。因此,她又在皇帝面前告了懷恩一狀,說他捏造謠言,搬弄是非,要皇帝治懷恩的罪。
「沒有證據。」皇帝想了一下說,「好吧,我把他打發到鳳陽去。」
不過懷恩亦並不算貶斥,是派到鳳陽去當鎮守太監,等於是為皇帝去管老家。所以出京時亦很風光,除了皇帝優厚的賞賜以外,有頭臉的大太監排日設宴餞行,甚至妃嬪亦特召賜食,東宮亦然。
「小爺,」為太子呼作「老伴」的覃吉說道,「懷恩保護小爺,赤膽忠心,這回發到鳳陽,亦是為了小爺的緣故,今天找他來吃飯話別,小爺應該謝謝他。」
「我知道。沒有懷恩,我沒有今天。」
「還有件事,老奴實在不忍言,而又不得不言,」覃吉停了一下說,「聖躬可慮,萬一出事,小爺立刻就要擔當大任,心裏該有個預備。」
聽得這話,天性純孝的太子頓時憂容滿面──四十歲的皇帝方當盛年,但因誤於「房中藥」,斲喪過度,早有未老先衰的跡象,這半年來更形頹唐,且又不能清心寡欲,享祚的日子,似乎已看得到了。
「回想先帝駕崩時,有李賢、彭時、劉定之這班忠正良臣留下來。當今萬歲爺只起用了一個商輅,從商三元一辭官,朝中就只剩下『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了,幸而還有一個懷恩掌司禮監。朝中誰是正人君子,只有他肚子裏最清楚,小爺不妨問問他,一旦接任,就不愁沒有輔弼了。」
「好!我來請教他。」
太子對懷恩十分禮遇,賜食時,分設兩席,東西相對,處以賓位。懷恩再三辭謝,改設了席位,太子居中,懷恩在側,不過由西面改到東面,特命覃吉陪坐。
「懷司禮,」太子舉杯說道,「我實在捨不得你走。等萬娘娘的氣消一消,我來求萬歲爺,讓你回來。」
「多謝太子,此事不必強求。老奴此去,心繫東宮,但願太子進德修業,好好保養身子,遠摒聲色。」
太子深深點著頭說:「我一定記住你的話。」
「老奴聽說,太子好讀佛書?」
「現在拋開了。」覃吉搶著代答。
「懷司禮,」太子談入正題,「朝中大臣,性行各別,誰該親近,誰該疏遠,我想跟你討教。」
「太子言重了。」懷恩從從容容地答說,「第一位當然要談萬閣老,只談一件小事,大約是成化七年──」
成化七年發生星變,言官上奏,說皇帝久未召見大臣,君臣否隔,天象示警。大學士彭時、商輅亦力請召見,皇帝同意了。
「兩位閣老,」懷恩說道,「皇上亦不是不願意召見大臣,只為說話很吃力,所以今天召見,請你們要言不繁,別說得太多,要讓皇上為難的事,亦最好不提,等多見幾次面,沒有甚麼隔閡了,那時跟皇上從容討論,他亦會侃侃而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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