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迪尔呆呆地坐在车里待了很久,他礼貌性地把阿尔伯特也给请了出去,只想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
我好幼稚,还好天真,又好无力。好像只有我上蹿下跳闹来闹去,和别人根本都不活在一个世界里似的。
小美人坐在哪里呆呆地看窗外的景色,夕阳从车库的窗户里渗了进来,一寸寸移动,像是优美却又没有意义的一切。
马尔蒂尼又打来了电话,别的队友也有,有很多短信,很多想法和关心,但他没有力气去回复。加迪尔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他就是觉得喘不上气,心慌,张大嘴巴和鼻子同时吸气,气体却仿佛在到达肺部之前就离开了,心脏供氧不足,所以在艰难而疼痛的跳动着。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没用从现实的角度去思考和处理问题,他只是像一个过家家的小男孩,一个随心所欲的造物主,捏着棋子们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动来动去,稍有不顺利就很不高兴。
他其实既不懂命运和生活的苦涩,也不曾理解别人的内心,理想,与悲欢。
加迪尔是个不谙世事,偏偏又被惯坏了的孩子。
他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等待自己颤抖的手缓和过来,许久未见的神又飘到了他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面色也有点苍白似的。
我竟然会觉得一个幽灵或者说幻觉脸色苍白。
加迪尔自嘲地想,他真是心情太低落,脑子出问题了。
“好久没看见你,加迪尔二号。”小美人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我好了呢,原来没准是病情加重啦。”
“我一直都在啊,是你看不见我了,还听不见我说话。”
神飘了过来,坐到加迪尔旁边,瞬间穿上了一样的衣服,淡淡说道:“人类只有在有点绝望的时候才会见到神灵,看不见我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也许吧。”加迪尔轻轻感慨道,仰头枕在车后座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揉了一会儿,就像一只正在揉脸蛋的小海獭似的,然后疲倦地松开了手掌。
“你该向我祈祷的。”
神忍不住说道,他伸出手想去碰一下加迪尔,但并没有成功。对于神来说,其实加迪尔才是一个透明的、稀疏的幻影,因为密度太低了而没法触碰,就像人类没法捞起一片雾一样。
“我已经努力求助自己了。”
加迪尔不以为意,以为这是第二人格在指责“自己”不够努力,他把神的话归结为了内心深处他自己对自己的批评和否定。
冷静了这么一会儿,他才终于不得不清醒起来,然后去接受这个荒诞到让他产生了现实和虚幻分割感的事实——舍甫琴科要离开了,离开米兰,去切尔西踢球。
我不能把生活里的人看成固定的npc,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呼小叫“系统坏了”,他们可就是活生生的人啊。人会有相聚,也会有离开,这一切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加迪尔品尝到了,感觉自己的嘴里和心底满是苦涩。
他的心里挺难过的,希望自己激烈的反应没有伤害到舍甫琴科,于是准备先折回头向乌克兰人道歉。
舍甫琴科也很忙,他忙着见经纪人,见自己的家人,见米兰和切尔西双方的高层与工作人员,见律师,忙着在这么仓促的时间里努力照顾好自己的未来。阿布已经高兴到了一种发狂的地步,舍甫琴科上午松口,他中午就爬上私人飞机飞了过来,准备要和舍甫琴科亲自见面热烈欢迎,恨不得把人就这么直接打包好装进自己的飞机里带走。
别说,阿布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他对舍甫琴科的追逐已经到了一种让他所有女伴都嫉妒到流眼泪的水平,上一个和阿布热恋三个月后再也没有下文的女模特认为,如果俄罗斯富豪能拿出对舍甫琴科十分之一的热爱给自己,她早就成切尔西夫人了。
这么巧合的就是,加迪尔和阿布拉西莫维奇在舍甫琴科的房子里相遇了,两人都是乌克兰人放进来的,舍甫琴科有点忙昏头了,根本无法管理自己的房子里现在到底塞下了多少人。
加迪尔:……
阿布:……还有这种好事?!
俄罗斯人顿时不着急了,眼睛放光似的笑了起来,一瞬间从趾高气昂的寡头富豪变成了风度翩翩到让人目眩的绅士。他彬彬有礼、姿态堪称谦卑地过来握了一下加迪尔的手,完全不冒犯但又十足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瞬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老天,他可想买加迪尔了。
一年多以前,他看着舍甫琴科和加迪尔两个金发前锋冲刺在禁区里贡献出精彩绝伦的表现,当时就一见钟情了,宛如在一众丑小鸭中看见了两只白天鹅。
光是想想把这两人放到切尔西的足球场上,让炫目的金发在伦敦昏暗的天空下闪瞎所有人的眼睛,而他站在包厢正中间优雅鼓掌,阿布拉西莫维奇就觉得自己的快乐已经接近把自己的游艇开进泰晤士河时的那种巅峰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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