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露仍在说着,她说起渡魅花的真实作用,说起双修采补到底是多亏损人的法子,说起凤宁给他渡阳气渡到自己喝补药,她又说起凤宁怕他不愿喝自己的血,就把血伪装成补药,一放便是一整碗,她说凤宁过去五百年都不敢与青大槐交战,被打中一下就要逃跑,即便是这样,还每回都弄得自己浑身是伤。
青琅大脑一片轰鸣。
他不想相信蔷露说的话,可脑海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五百年前的场景。
他想起每次双修之后,凤宁的脸色都很疲惫,自己却总是让他迁就自己。凤宁借口说肾虚,自己却又拿麒麟血去堵他的口。
他想起蔷露初次看到他手腕上渡魅花的惊诧,以及恰巧出现在凤宁书柜上被更改了内容的医书。
他想起他体内噬灵网破裂的那一日,凤宁同蔷露的对话——“这条命,即便赔给他也罢。”
他想起他变成怪物时被凤宁锁起,一碗一碗地喂他“补药”。
他想起他后来同凤宁置气,坚持不喝凤宁给的药,凤宁灌给他,他便吐出来,凤宁递给他,他便摔下去,坚持了三天,摔了数十碗,而他每次摔“药”,凤宁都会气得指尖发颤。而他呢,则每次都得意洋洋地,挑衅般地说着那些幼稚的狠话。
他想起凤宁解释说剜了他的心是要为他重塑筋骨时,他不信,反而拿起长弓刀剑去追杀他。
忽然,青琅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拉开自己的衣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抹红色的印记。
他已经五百年没再服用过渡魅花,胳膊上那道印记本来早已消失无踪迹,可如今却又浅浅淡淡地浮现出轮廓来。
这是因为前日的双修。
怪不得……怪不得他这两日觉得自己修为莫名上升,在阵法里与那三人对战之时,更是感觉自己有如神助。
原来确实是有神助他。
是他通过双修吸取了凤宁的阳力,让凤宁本就糟糕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不堪。
青琅又想到了凤宁手腕上的勒痕,若是以往,那种程度的勒痕又怎么会在他手上停留,怕是他那时身体状态已经不能轻而易举地使伤痕自愈。
凤宁昨日还强忍着不适想让自己帮他把绳子解开,可他非但没有听从凤宁的要求,反而说了那些难听话去作践他。
他说:“你以为你昨晚勾引我,和我睡了一觉,今天你的身份就会有所不同?”
他说:“凤宁,你未免把你的献身想得太值钱。”
他还说过:“你最好听话些,不要惹我不开心,否则这个密室就是你陈尸的棺。”
如今竟一语成谶。
他果然死在了自己为他设的密室里。
以往说过的话,利刃一样重新插回青琅的身体里,疼得他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疼得他大脑都一阵恍惚。
而在一片恍惚和迷离中,他却隐隐约约看见了他与凤宁的初次相遇。
那天刚下了雨,天边挂着一道彩虹,可天空依旧是有些灰蒙蒙的。
凤宁仙尊就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不染污泥的白衣,笑得冷淡疏离,像天上碰也碰不到的月亮。
让他想拼了命地追逐。
青琅想,他后来终于碰到他的月亮了。
可他却把他的月亮扔到了地上。
摔得血肉模糊。
。
凤宁躺在床上,肉身却渐渐变得透明了,有无数的萤火从他身上飞出,像是要将他轻飘飘地带到天际。
青琅看见这一幕,慌忙走过去,用灵力锁住他的身体,锁住那些荧火,让凤宁一丝一毫都不能离去。
“你何苦?”蔷露拉住他,“他已经死了,肉身消散更是天定的命数,强留不得。”
青琅却红着眼道:“我偏要强留。”
凤宁是石头化得仙,如今去原身附近更有利于他肉身的保留,青琅便一把将他抱起,往凤宁原身所在的洞穴走。
可青琅抱着凤宁走出医馆的那一刻,就遇见了归宁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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