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凌雾堡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见葛安妮。”
“可怜;”他的口气充满同情;又像松了口气似的。“将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很难说;没能及时制止她和保护她;使我有点内疚;真叫人放心不下!”
他看起来还真有点不放心的样子。对他这种举动;我能做何解释?他难道不该在结婚的前夕陪着萝娜?大家都忙得要命;放下该做的事不做;跑到陶氏农场打听葛安妮的下落!对他这种反常的举止;我只能说他大公无私、慈悲心肠;难道我不该赞美他这种美德?
十二月十九日
柏西尔的美德;多得简直让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今天;我又发现了一点。
当我问到将来是否能和他们同住时;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即使我不开口;他也会邀请我去和他们一块住;他很放心太太跟我在一起;并且说我这样做等于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订立契约书(6)
在谈到出国旅行的事上;他说他要把萝娜介绍给侨居罗马的英国朋友。他说了一大堆名字;我发现其中一人不是英国人——范斯克伯爵。
他说范斯克夫妇很乐意接待他们。我发现萝娜的婚姻展现一丝曙光;最起码它能化开这场家族仇恨的结。范夫人迄今不愿承认是萝娜的姑母。看样子;她这种固执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茫斯克和柏西尔是老朋友;他们的夫人将在很文明的气氛下见面。我还记得范夫人还是小姐的时候;脾气暴躁、无礼、善变……如果她的丈夫能降服她;驯住她的悍劲;那他确实值得我们费家喝采和感激;我愿意头一个谢他。
我急于认识这位伯爵。她是萝娜丈夫的莫逆之交;萝娜和我都没见过他;只知道当年柏西尔在罗马遇难;遭强盗抢劫;幸得范斯克搭救。柏西尔手中的刀疤就是这么来的;我还记得萝娜的父亲极力反对他妹妹婚事时;范斯克还寄了封文情并茂的信到凌雾堡。非常不好意思的是;费先生对他的信不屑一回。我不清楚自己是否会喜欢范斯克;不知道他会不会到英国来玩?
十二月二十日
我恨透柏西尔了!我要在这儿否认他长得潇洒;我觉得他不但脾气暴躁;并且生性残酷。昨晚印刷工人把请帖送来;萝娜抽了一张;打开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柏夫人。不知道男爵在她耳边得意地说了些什么;只见萝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柏西尔却若无其事地在一旁讽刺着她。后来我问她;到底柏西尔告诉她什么;她就是不肯说。我好不容易改变了对他的态度;现在我重拾旧有的仇视;对他比以前更毫无理由地厌恶;用三个字来归纳——我恨他。
十二月二十一日
前几天我也染上了萝娜的“结婚热”;不过;今天这股热潮退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好像在告诉我:这件喜事将有阻碍。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堡内一片忙乱。慈祥的魏太太无辜地揭开了阴沉的一天。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偷偷地在为萝娜织一件苏格兰披巾;花样漂亮不说;手工之精细令人赞叹。当魏太太把礼物披在她肩上的时候;萝娜终于忍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看她们这个样子;我还没来得及难过;就被费先生召了去。他要我把一个旧戒指交给“亲爱的萝娜”;并且要萝娜下午去见他——“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哭泣”;他还要萝娜第二天一早穿着礼服再见他一次——“最好也不要哭”;在萝娜离开凌雾堡时;他还想最后见她一次——“请她不要哭”!要不是仆人告诉我;约克郡的安家抵达;我一定要使劲地大声吼叫;把他吓个半死!
下午是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大小小的事情挤在一堆;每个人都晕头转向。裁缝忘了把衣服送来;衣服装了箱整理好了又倒出来;从早到晚;送礼的朋友络绎不绝。大家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柏西尔成天进进出出的;突然变得好管闲事起来;询问每个来堡的外人。除了这些以外;我还不时地想到;即将与萝娜分手;这桩婚事不久将证明可能是她一生的致命伤;是我痛苦的泉源。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第一次;避免单独接触对方。今天——十二月二十一日;是我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一天。
现在;我一个人坐在房内写今天的日记。刚刚才从萝娜房内出来;我偷偷地看她躺在床上;日光洒遍她的周身;她闭着眼睛;面颊上有未干的泪痕。我送给她的别针和她父亲的小照片都搁在床边。想到这可能是最后的一瞥;我就禁不住多看她两眼。
萝娜无父、无母;唯一关心她的男人又远离他乡;目前生死不明;剩下的就只有我这个姐姐了。明天就要信心十足地亲手把她交到男爵的手里……他敢……他敢对不起萝娜试试看!
十二月二十二日
七点钟天气阴霾。她起床时;比昨天稳定了一点。
十点钟;她穿好礼服。我们互相亲了面颊;答应彼此不可失去勇气;然后我径自回房;脑子里还绕着那句话“毁约还来得及”。我从窗口望见柏西尔在马车前焦急地走来走去。唉!我干嘛在这个时候还写这些。婚礼是势在必行了。
半个小时不到;我们便出发前往教堂。
十一点钟;一切都成为过去。他们结婚了。
三点钟;他们离开凌雾堡。剩下我一人莫名其妙地坐在这流泪。
订立契约书(7)
一八五○年六月十一日
六个月没看见萝娜了。还要等多久!一天?明天他们就回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再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就可以见到萝娜了。他们整个冬天都待在意大利;这回范斯克伯爵及夫人随他们一道回来;伯爵夫妇打算在伦敦附近定居;他们将暂时住在黑水园。只要萝娜回来;管他带来什么客人。
我是前天接到萝娜由巴黎寄来的信;要我直接前往汉谐尔;不必去伦敦了。她说男爵在意大利花了不少钱;剩下的不够在伦敦生活。萝娜自己更是急于投入大自然;而我呢?无所谓!只要能和萝娜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
印象中的黑水园和凌雾堡完全不一样。以我这个北方佬来说;我觉得它太凄凉了。抵达的时候;除了一个男仆来开门;和一个管家领我到房间外;就没见着第二个人。我住在二楼长廊的尽头;仆人房和客房在三楼;客厅则在一楼。我还没来得及参观这些房间;不过我倒是听说边上有一间厢房;已有五百年的历史;曾经一度有壕沟围绕。
上楼时正好十一点正;墙上的大钟敲得我毛骨悚然。连园里的大狗都被它吵得直吠。我可以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仆人们大概都睡了;我是不是也该睡了?
不!我一点也不瞌睡;想到即将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就兴奋;怎么可能睡嘛!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要跳上一匹马;朝着东方奔驰。可惜我是个女的;只能接受管家的建议;在这儿耐心地等。要我现在看书是不可能的;根本无法专心。只得强迫自己写点东西;看看能否因此进入梦乡。
华沃特首先蹦入我的脑海;在抵达洪都拉斯以后;他曾寄了封信给我;语气中显示他比以前开朗多了。我曾在一份美国的报上;看到他们探险队抵达的报道;他们最后看到这支队伍是在森林里;所有队员都全副武装;背着来福枪和背包。进入森林以后;他们就和文明隔绝了。
葛安妮和柯太太的情况也差不多——生死不明。连柏西尔男爵的律师都宣布放弃她了。至于我们的老朋友纪律师;情况更惨;早在今年春天;他突然中风;必须放弃工作;在家休养。此刻他在德国的亲戚处;业务只好交给他的同事何瑞先生。希望我们只是暂时地失去这个朋友。
可怜的魏太太和我一起先到伦敦;把她一人留在凌雾堡是不可能的。她有个妹妹没结婚;住在克莱芬;魏太太去和她住是再妥当也没有的了。她要到冬天才来黑水园看她的学生;我把她安全地送到目的地后;才兴冲冲地转回黑水园;和萝娜碰面。
至于费先生;如果说他因为六个月没见他的侄女会想念她的话;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去见他时;他还口口声声对我说;舍不得我们离开;其实他心里才高兴呢!我离开以前;他曾雇了两名摄影师;把他所有的珍藏都拍了相片;用高级的框子框着;下面签着他的名;送给别人。我走时摄影师还没完全照完他的珍藏;有了这项新的嗜好;费先生有得忙了。
以上是我记忆中能想到的人和他们的近况。在我合上今天的日记本以前;对萝娜我该写点什么?我只能从她的信中猜测一二;可是她的信从来不回答我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
他对她好不好?她是不是比结婚那天快乐一点?我每一封信都问这些相同的问题;可是她总是避而不答;要不就故意地以为我指的是她的健康状况;而在回信上告诉我她的身体状况很好;要我放心。她非常喜欢旅行;今年冬天她竟能破纪录地没有感冒。可是在她的信中就是绝口不提她的婚姻生活。偶尔提到柏西尔的名字;也只是把他当个普通的旅行朋友而已——“男爵”说我们某月某日离开;“男爵”说我们某月某日回来……十次回信有九次她都称他男爵;好像不是她的丈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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