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苒这回没猜到周怀景带她去的地方,是褚孟都自己的中药标本房。她虽然在实训课时也偶尔参观过学校的标本室,但还是为褚老的收藏惊叹。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勉勉强强也算得上一个内行,仔细瞧了几幅标本,都是老师常说的那些道地珍贵药材。丁苒看了门道,那周怀景就真真是看了热闹。这些标本对他来说已经不新鲜,可是欣赏一个认真的女中医看这些标本够新鲜,当还是一个长得不俗的女中医。
丁苒对这些标本着了迷,根本没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为了低头看一株千年人参,她把披散的头发都扒拉到了肩的一边,露出了修长的脖子。丁苒小时候被丁致和送去学过芭蕾,不只是为了培养一门才艺,更是名曰为了把形体练得优雅端庄。不过小时候泪的代价后来也换到了成果,她的形体,不管是站立还是端坐,都一直让人觉得有一种美感。
像此时,她的脖子虽然没有如天鹅般高贵地昂立,却又是另一种弧度,让周怀景觉得柔韧不失韵味。柔和的侧脸,和脸上专注的表情,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丁苒似乎与这个中药标本房就是一体的,亦或是房中哪个千年草药化作了她这个精灵,抹不开的古典气息。
这是周怀景第一次注视丁苒这么久,这么入迷。第一次见面,他没有惊叹于丁苒的外貌,比她漂亮的他见得多了去了,但比她率真,又聪明得不让人生厌的不多;第二次见面,丁苒没有打扮,可是有勇气和可爱。第三次见面,又让他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她。周怀景不得不承认,他欣赏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能够有更深的接触,他之荣幸。
两人在标本房混过了一个上午。丁苒接触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话一下子就变多了,会挑起话题,给周怀景讲这个药的功效和那个药的典故。两人也打破了沉默的和谐气氛这个规律。
当然,得排除掉周怀景一不小心暴露的资本家本性。
丁苒指着一对羚羊角对周怀景很惋惜的说:“哎,羚羊角其实解热的功效特别好,只可惜羚羊被猎人大范围捕杀,导致数量急剧减少成稀有动物了,不能再宰杀作为药用了。”
周怀景觑了颇有年代的羚羊角一眼,说道:“这就是市场发展的规律,一旦什么东西有市场,那市场里贪婪的人都会追风的去获得,然后卖出,以此获得利益,不可避免。”
丁苒在周怀景看不到的地方叹了口气,怎么不可避免,少几个你这样嗜血的资本家,贪婪的人又少了几个。
周怀景和丁苒没在褚孟都这留下吃中饭。周怀景和褚孟都说了句:“预约位置了。”老爷子就像懂了一切,称不打扰好事,催促他们快走。
丁苒倒是挺想留在这的,小院里的一切太吸引人了,就是她想要的那种生活。褚孟都一直收徒弟只收男徒弟,教起来省事,能吃苦。现在看着她对中药这么痴迷,更是喜欢得紧,后悔刚刚赶他们走的话。
“丫头,干脆别跟老三走了,留在我这,后山、小院随你去。”
丁苒很吃惊的笑了笑,没轮上答话,周怀景就环过她肩膀,说:“您呐,跟我抢什么人,这样可没下回。”
“行行行,改日来。带小丫头去后山玩去。”褚孟都看周怀景护短,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两人是你来我回打趣得乐呵,丁苒却被某人的亲密接触吓得全身紧绷。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在周怀景手抚上她肩膀时,就像是一种激流从肩峰传遍了全身,让人一刹那间迷失了自我。
周怀景的手在两人转身离开时放开了,并轻声说了句:“唐突了。”
☆、第7章 黄连苦寒(修)
两人从郊区折腾回市区就将近下午一点,午饭算是耽误了一会。周怀景一面注意着路况,一面跟丁苒说:“饿了吧?离订的餐厅很近了。”
丁苒没觉得饿,早上的早茶里的虾饺很好吃,她吃了两份,去褚老那又吃了点杏花糕,现在还有饱腹感。
“没,你不用着急。刚在褚老那吃了杏花糕很饱肚子。”
听到她提褚老的杏花糕,周怀景挑了挑眉,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留在褚老那吃饭吗?”
丁苒没想到周怀景会问这么荒唐的问题,除了我们不能麻烦打扰老人家,难道褚老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周怀景余光瞟到丁苒眉头皱了一下,轻描淡写的开口:“褚老吃素,留在他那吃饭没有肉。不合胃口。”
丁苒听完算是明白了,周怀景这是在一本正经的打趣她。两人第一回吃饭,他就借着请教养生,“教育”过她不吃青菜。丁苒转过头抿着嘴瞪周怀景。
周怀景偏头正巧对上丁苒的杏眼,圆圆的,黑亮似有光。他顿了顿,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头:“待会肉管饱。”
丁苒没想到周怀景接二连三的亲密动作,而且做得行云流水,极其自然。丁苒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兄长对她做过这样的动作,周怀景不经意一下却像是一把小扇在心头撩拨得她心颤。她装作不经意坐正,刻意地扼杀了还在萌芽里的暧昧气氛。
下午一点半光景,两人终于到了周怀景预订的那家西餐厅,餐厅午餐时间接近尾声,仅有寥寥数人还在吃最后的甜品。整个餐厅在d市第一高楼明珠楼的最高层,全开放式,没有设立包厢。
两人相对而坐,周怀景望着丁苒,而丁苒却越过他,把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那一桌。那一桌坐的是一家三口,不过父亲看上去年纪有点大了,孩子生得白净,估摸五六岁,是个男孩。三人已经用餐结束了,小男孩却赖着要再上一份甜点,妈妈没同意,于是转头找爸爸撒娇。爸爸绷着脸,讲甜品吃多了长不高,成不了男子汉,然眼底是盖不住的疼爱。这样的一副画面,旁观者看来不过是一副很日常的家庭温馨美景。
丁苒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周怀景心有疑问,但出于礼貌,他没有回头,反是细细看了丁苒一眼。
低头看向桌面,这才发现她握着刀叉的手握得很紧,仿佛是要紧紧勒住它们刻入手心。周怀景能感知到,这是一种隐忍,是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出声问道:“丁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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