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烂漫,杜宇声声,不忍卒闻,不如归去!
百年世家末路,无处话凄凉!
当初所有犯下的罪恶,所有的贪心不足,所有的骄横狂妄,最终就是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见田韶不言不语,完全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只做出一幅悲怆之余引颈待戮的姿态,田瑞却心有不甘,一把将公孙菡紧紧揽在身前,手中持以明晃晃的短刃不住比划着,冲着四周疯狂地叫嚣:“别过来!倘若乱动,便玉石俱焚!”
见四下里都止住了逼近的脚步,田瑞急忙转首望向田韶,语气中竟带着哭腔气急败坏道:“阿父!阿父!还未山穷水尽,奈何如此自弃?”
大有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提前预演滋味,高旭耳闻目睹这一切,竟然想起了此时还未出生的刘禅,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时至今日,你等再无任何生机可言。然而担心这些疯子垂死挣扎之际,会丧心病狂地伤害小娘子,高旭暗中将全部身心都戒备了起来,左手自然下垂的指尖不为人知的动了动。
身旁搀扶着田韶的总管卞贵却知道大势已去,今日多半是逃不出这重兵围困,此时阴戾狠绝地盯着高旭咬牙切齿道:“家主,那小子便在眼前,何不杀之以雪心头之恨?”
“那你便去杀吧……”田韶双目半闭半阖喃喃着,言语寡然而萧瑟,完全听之任之。
另一侧的田吉却厉声道:“此时还惦记杀他做甚?快些令他们让开路来!要不就杀了这小娘!”惊惶地怒吼之余竟也是凶相毕露。
扶莫此时暗暗向那腿上还扎着根枝杈的手下使个眼色,脚尖缓缓向南面移动了寸许。
总管卞贵却不理睬田吉的焦躁与嘶吼,转首对着高旭怒喝:“你过来!扔了刀!胆敢乱动,我就一刀宰了这小娘!”此时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高旭缓步向前,将手中宝刀青芒随意丢在一边。“卞协死得很惨,就死在我怀里,他与你很像,究竟是你何人?”说着还在脸上摆出了一副鄙夷挑衅般的微笑。
公孙菡见状惊呼出声:“不要!你别过来!”不顾田瑞手中短刃在面前乱晃,挣扎着就想冲过去阻拦。奈何被田瑞紧紧扯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旭赤手空拳,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近。
而此时卞贵见高旭言语相激,暴怒之下摸出腰间匕首,恶狠狠扑向高旭。我今生无后,那侄儿便如我亲生骨肉,早就听闻他惨死于你手中,今日要死!也要拉你垫背!
公孙菡泪眼朦胧,望着卞贵手中匕首猛然刺向高旭,失声惊叫着的那一瞬,苍白面容如雪般清丽竟似透明,此时她已做了最为不堪的打算。
你来救我,我已心满意足,就此了无遗憾!我将为当初的任性妄为而赎罪,可是你,却不必一道同殉……
少女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毅然而决绝地突然抓住了田瑞的右手,将那手中利刃猛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高旭此时高声断喝出声,犹如惊雷般炸响,右手紧握成拳,闪电般迅猛直击在卞贵的喉结上,在卞总管的匕首刺向自己胸腹之间的一瞬,在那田瑞手中利刃伤及少女之前的刹那。
匕首脱手坠地,卞贵双目鼓凸而出,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怒瞪的眼神却迅速涣散,口中“嗬嗬”连声倒吸着,双脚不住后退,弥留之际缓缓转身望向家主冷漠而悲悯的目光,直挺挺地摔倒在田韶面前。
被那声炸雷般断喝所惊,公孙菡呆呆地止住了动作,刀尖只在胸前三分,晶莹的泪珠此时终于潸然坠下。
田瑞见变故陡生,猛然将短刃抵在公孙菡纤弱的颈项处,疯狂地大叫:“再进一步!血溅当场!”再望向田韶时,声音已是凄厉万分:“老贼!快说出那个地方!但有一人活着,我田氏便还有机会!”
老贼?亲身骨肉竟在此山穷水尽之时,开口唤自己作:老——贼!
利益,只会暴露人的贪婪本性,而不是全部。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苍天在上,你究竟还要如何折磨我?在这人生凋零的最后一刻!
此时田韶望向长子田瑞的双目毫无神采,只有无尽的空洞,犹如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于眼角处缓缓流出一滴浑浊的泪珠。
“罢了,老贼便告知你二人吧……辽东三水,北望南襄,盘龙镇金,胜雪四堂。”
绝望的声音低微而嘶哑,几不可闻,却足以令身侧田瑞、田吉二子听的清晰无误,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被当作质子的公孙菡,同样字字入耳。
身后的田吉此时在脸上流露出无尽的嘲笑与讥讽,突然后退几步大声吼叫:“老匹夫!好端端的富贵日子不过!却非要做出些蠢事来!当初便说休要与太守作对!刚愎自用若此!不!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要活着……我不要做田家子!我不要与你一道死在这里……我不是田韶之子!尔等都听清了!从今日起,我与田家毫无瓜葛,我姓甚都可以,就是不姓田!”
一连串歇斯底里的恶毒话语之后,田吉看向周围的军卒,双手作揖口中哀求道:“饶我一命如何?我知晓那宝藏埋于何处,我将那财富献与诸位!只求放我一条生路……”
然而所有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犹如看着一条无脊之犬,在最后时刻卑劣而丑陋的表演。生死之际连阿父都可以舍弃之人,与他兄长田瑞简直堪称一对绝无仅有的人间奇葩!
只有你信任的人,才会背叛你!而被信任之人抛弃,被至亲之人背叛,往往最为残忍。
次子田吉的倒行逆施,犹如最后的致命一击,彻底摧垮了如风中残烛般的田氏家主田韶。
“孽——畜!”一声苍老悲凉的嘶吼声响起。此时的老者,已如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皮囊,心如死灰。
念及四百余口家小,念及最后时刻的众叛亲离,田韶悲从中来,终于抑制不住悲怆,声嘶力竭仰面向天吼道:“繁华成梦影,到头终为空!我苟延残喘,却早已死了,就在四百余族人被屠之时,老贼已经死了啊!老匹夫啊哈哈哈……”
悲怆的呼号声渐渐转变成癫狂绝望的大笑,其状已是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在四周冰冷而厌恶的目光下,田吉只觉自己被剥光了一般无地自容,于悲怆的呼号声中猛地转身拼命奔逃,狂乱嚎叫着向山坡之上冲去。只要冲到坡上,下面便是茂密的桃树林,只要冲入林中,我便能就此脱身,我不要为田氏殉葬!我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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