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却也有理。&rdo;周端颔首。
渔人又道,&ldo;只是我看老丈气度非凡,非富即贵,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垂钓?&rdo;
周端长叹,&ldo;无他,寻个一方净土,一念清净耳。&rdo;
&ldo;老丈这般人物,竟也有烦忧么?&rdo;
&ldo;芸芸众生,谁都跳脱不出喜怒哀乐,老朽不过一介凡人,如何就不能有忧有愁了?&rdo;
渔人思量了一会,笑道,&ldo;你我萍水相逢,也是有缘。若是老丈信得过,不如说与在下,或许在下能为你分忧也说不定。&rdo;
&ldo;哦?&rdo;周端故作沉吟,又笑道,&ldo;事无不可对人言,告诉你也无妨。&rdo;
那渔人放下船桨,在船头跽坐,脸孔长得平凡无奇,可那双秀目却是顾盼飞扬,若不是此时刻意收敛,此时还不知是如何的跌宕风流。
长叹一声,周端缓缓道,&ldo;我与拙荆也算的上举案齐眉,一生未有妾室。她为我育有三子,不是我自夸,个个都是中人之上。长子端方忠厚,幺子风神如玉,次子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翻覆朝堂之能……&rdo;
&ldo;老丈好福气。&rdo;渔人赶紧恭维道。
周端笑笑,&ldo;无奈天不遂人愿,长子天不假年,在外出仕时竟英年早逝,徒留青春年华的未亡之人,以及牙牙学语的幼子。彼时朝野风云诡谲,我整日忙于公务,竟无暇为他流一滴泪,可白发人送黑发人,其间苦痛,又有谁懂得?&rdo;
渔人沉默不语,周端又道,&ldo;幺子年轻气盛,非要建功立业,不料却陷在北疆,备受折辱,可忌惮仇家势力,我却不能为之伸张,甚至无力将他赎回来……&rdo;
说及此处,周端眼中苍茫一片,渔人缓缓道,&ldo;心怀天下之人定无法只顾自家悲欢……&rdo;
&ldo;许是如此罢,我这个父亲,对他们当真是多有亏欠么,&rdo;周端长叹一声,&ldo;唯有我那次子,长兄早逝,幺弟离散,偌大的家业尽数扛在他一人肩头。日日为主为家费尽心力,你说他可算是个伟丈夫?&rdo;
渔人眼中泛起温柔之色,竟如山川般包容温和,&ldo;自然算得。&rdo;
&ldo;否极泰来,虽长子早逝,然而长媳与他情比金坚、不愿改嫁,依旧留在族中操持打点,孙儿亦是乖巧上进,长成必也是我江南才俊;幺子虽历经苦楚变故,现下又远在北疆,可原先那仇家对他百依百顺,生活亦算得上美满安乐。&rdo;
他绕开次子不谈,渔人却也不急,躬身进了舱中,取出一柄玉壶,外带两只高足玉杯,征询道,&ldo;老丈可饮酒。&rdo;
周端瞥他眼,不置可否。
渔人斟满了酒,恭恭敬敬地踏波上岸,双手将酒杯奉至周端面前,又将玉壶也留在案上。
周端取了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ldo;好酒!&rdo;
&ldo;此乃阳春酒,最是延年益寿。&rdo;
周端点头,&ldo;如今最让我头痛的,反而是我那次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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