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亦来合肥,并和他订下今夜会晤之约,我知童兄言出必践,因而设筵花厅待驾,实不相瞒,小弟已等侯多时了。”
说着话,纵身一跃,落在四人面前,满脸笑意迎人,毫无一点敌视神态,好像是久别老友,意外重逢一样,这就把一个见多识广的童维南,弄得莫测高深。心里暗想:莫非庞家康没有告诉景四我们真正来意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客气呢?目前情势,只有先和他一起进去,到时候再见机而作。
老武师心里面打了几个转,立时笑答道:“既承景大侠如此美意,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九指飞环微微一笑道:“久闻童兄义胆侠肠,心胸磊落,今天一见,果是不凡,恕小弟先走一步带路了。”
说完话,目光顺扫,又对剑英和浙北双杰点头示意后,才转身带路。
景四这样温和多礼的一做作,俞剑英和浙北双杰也闹得没了主意,几个人跟在九指飞环身后边,穿了几座庭院,直进入后花园中。
那花园占地约四亩大小,入园就闻到扑鼻花香,中间一座五间大厅里,高燃着八支巨烛,照得满室通明。
九指飞环把四人让入花厅,果然里面已摆好两桌酒席,下首一桌坐着四个人,除了神火弹庞家康外,另三个身份装着各自不同,一个身穿月白袈裟七旬开外的老和尚,老的连眉毛也白了一半,面如黄蜡,骨瘦嶙峋,如果不是两眼里神光闪动,谁也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另一个是黄袍椎髻的老道士,说年龄有四十开外,一张脸红里透紫,活像刚刚取出的猪肝颜色。第三个人却是廿五六岁的少妇,银红洒金夹袄,百折绣花罗裙,头上秀发挽了宫样高髻,桃脸带笑,媚眼迎人,初冬天气,她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
童维南一进花厅,看到这些人,不由心里面一阵嘀咕,暗想:糟了,看样子这几个都不是平常人物,庞家康没有骗我,今晚上恐怕真要闹个灰头土脸下。
老武师一面想,一面冷眼看了下庞家康,神火弹也正向老武师望来,四目接触,庞家康立时隐隐浮起来一脸忧虑和愧疚的混合神色。
景四哈哈一笑指着上首一桌酒席,说道:“几位远来佳宾,请自入席,咱们先干上三杯,我再替童老哥引见几位朋友。”
说着竟自在下首一席老和尚身侧空位上坐下。
事情挤到这步田地,老武师索性大方起来。和俞剑英等移步入席,四个人刚刚坐好,九指飞环已捧杯起立,笑道:“来,我景某人先敬四位一杯。”
童维南看酒色无异,举杯一饮而尽。却不等俞剑英和浙北双杰陪饮,赶忙答道:“童某等四人承景大侠如此款待,内心感激的很,不过我这三位兄弟不善饮,吃醉酒难免失礼,还是我陪景兄一杯吧?”
老武师心想:就是你酒中有鬼,也不过只醉倒我一个人。俞剑英和浙北双杰哪还会听不出老武师话中含意,果然都停杯不饮。
九指飞环微微一笑,饮干手中一杯酒,说道:“童兄既然犯疑,小弟自是不便相强,童兄和三位高友夜临巡抚府,定有见教,庞兄弟和童兄是几十年道义好友,悟明老禅师、碧月道长、毒娘子这三位又都是武林中极难遇上的高人,童兄有事只管说到当面,只要入情合理,必有和善的解决办法。”
老武师仰面一阵大笑道:“景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我童维南佩服的很,谁都知道我童某人心直口快,一辈子不会说拐弯抹角的话,你景大侠这样客客气气的问,我可不会绕圈子回答你。我们四个人夜入这森严官衙,确非无因而来,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是找汪巡抚清结一笔旧债……”
老武师话未完,一个娇声嗲气的声音说道:“啊哟!你这糟老头子好大的口气,你先接住这个……”
声音未住,老武师骤觉着眼前红影一闪,接着蓬的一响,八只巨烛颤而复明,再定神细看,俞剑英已含怒站在老武师前面两三步的地方,毒娘子却花容带白,云鬓蓬乱,站在花厅一角,但她却仍带着盈盈媚笑。
俞剑英指着她叱道:“你这女人怎么不懂一点规矩,说着话就下起毒手来?”
毒娘子却秋水深注,脉脉含情望着他媚笑道:“哟!小弟,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你差一点打断我一根肋骨,不信你摸摸看?”说完话,迈着春风俏步,对着俞剑英走来。
剑英气得恨声道:“你笑什么,我看不惯你这种笑的样子,你敢过来我叫你立时溅血花厅。”
毒娘子一面走一面笑答道:“你的小心眼真狠,其实呢,未必见得。”
话未落,柳腰一挫,手中折扇猛挥,猝然又下毒手,迅如离弦弩箭,折扇挟一缕尖风点向剑英前胸。
俞小侠倏然翻掌,一招“拨云见日”,疾劲掌风横打毒娘子持扇右臂,这是八臂神乞桑逸尘七十二式降龙伏虎掌中招术之一,加上俞剑英无穷神力,更觉声势惊人。
毒娘子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少年人,身怀着武林中两位盖代奇人的独门绝技,见俞小侠出手迅捷,掌力奇猛,赶忙收势变招,折扇“斜踏七星”反点剑英右腕脉门。
哪知俞小侠不等招术用实,又变奇招,“拨云见日”化作了“吞云吐月”一拨折扇,掌力直向毒娘子右肩打去。
毒娘子心里一惊,再想变招哪里还来得及呢?幸得她武功纯绝,临危不乱,猛收发出劲力,随着剑英掌势向后一翻,饶是如此,一个娇躯也被剑英掌风震出去一丈多远,落到花厅长窗边。
这一下她似乎有点服了,站好身子对剑英笑道:“小兄弟,你真不错,姊姊服输了。”
俞剑英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要脸,谁是你兄弟,看你那种样子我就讨厌。”
毒娘子并不生气,仍是望着他不断媚笑着。
这当儿,那骨瘦如柴的老和尚,突然站起身子喝问道:“你是八臂神乞桑逸尘的什么人,怎么会用他的降龙伏虎掌法?”
俞小侠冷冷接道:“这个么,你管不着,你这老和尚不在寺院里念经拜佛,跑到巡抚府作客人,一定也不是好东西……”
剑英话未说完,那老和尚怒声喝道:“好狂妄的小辈,八臂神乞桑逸尘也不敢对老僧这样卖狂,你这后生小辈会几手降龙伏虎掌法,就敢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佛爷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说完话,袍袖拂摆,徐风四吹,花厅上八支巨烛光焰摇颤,火舌吐出去一尺来长,亮光变成了阴森森的蓝色火焰,妙却妙在那巨烛火焰欲熄不熄,似灭不灭,五间花厅中立时景物模糊不清。
老和尚这手“先阴无极气功”炫露出手,花厅中的人,除了俞剑英、碧月道长和毒娘子外,余人均感不支,似乎那徐徐柔风之中挟若千万支银针霜刃,透体生凉,寒气逼人,碧月道长和毒娘子,亦各尽功力相抵,始能勉强应付。
俞剑英幼年误饮灵鳗神血,邪毒不侵,何况他追随灵虚上人,学的又是玄门中正宗内功,老和尚“先阴无极气功”虽然歹毒,却是无法侵伤剑英。
不过俞小侠首当其冲,亦觉近面吹来的柔风中挟着丝丝凉意,亦不禁暗暗心惊,知是一种阴柔歹毒的内家气功,回头看老武师童维南北双杰在阴暗光影中,摇摇欲倒,额角上冷汗直淋。
俞小侠心中一急,对若老和尚厉声叱道:“无怪你这老和尚长像和死人一样,原来你练的功夫还带着森森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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