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的嘴唇。“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几个俱乐部官员把包围着他的记者挡在一边。现在省城这边是万事俱备,只欠陶然在郑州刮起的东风。
“啊!”总经理陡然张大嘴,就象一只肥胖的羚羊从塑料椅上一蹦而起,拨开人群冲进场内,就象一个孩子般欢蹦乱跳,手舞足蹈,口里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乱叫些什么?人们疑惑地望着他,顺烟总经理该不是紧张过度得什么病了吧?体育场播音员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适时响起,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郑州赛场最新消息,莆阳陶然队客场……二比零战胜郑州中原!”
本来一片嗡嗡嘈杂声的体育场内陡然间就变成欢乐的海洋,无数彩色纸片从天而降,军乐民乐口哨喇叭响成一片,齐刷刷的掌声就象迅雷一样在体育场上空一遍遍地滚过,大群年青好事的球迷从一人多高的看台上就望下跳,欢天喜地地蹿进场地里抢扒顺眼队员的衣裤,那高兴得已经忘乎所以的顺烟总经理,被一大拨光着膀子就剩一条小裤衩的顺烟队员们一次次扔向半空,再接住,再扔向半空……
“感谢莆阳人民!感谢全省人民!感谢……”顺烟总经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张口就连说了七八个“感谢”。
甲B联赛的最后一场,陶然队艰难地在客场战胜郑州中原,虽然这确保了省城顺烟来年的甲A资格,却也把郑州中原俱乐部得罪到底。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当着满满一屋子媒体的面,中原俱乐部主教练瞟都没瞟一脸歉意的董长江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这让他那位多年前的国家队队友下不来台。董长江只能自己尴尬地把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讪笑着给自己打圆场。
“莆阳陶然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非常生动的一课。”没等主持人说话,中原队主教练就抢过话筒自顾自说起来,“今年我们冲A失败了,这不怪别人,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不争气,怪我这个主教练没当好。明年我们还有机会,还要冲A!”他使劲闭上眼睛,长长吁了口气。在记者们的闪光灯和期待的目光中,他终于不能憋住心底那股腾腾燃烧的怒火,沙哑着声音说道,“山不转水转,明年——我们在场上等着你们!”
郑州一场血淋淋的较量,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是郑州中原——他们一年的工夫和金钱在短短九十分钟里就化为乌有,愁的是莆阳陶然——区区一场与己无关的联赛,后卫线上向冉轻度脑震荡,前锋线上卡卡多髌骨骨裂,其余上场队员个个累得四脚朝天;喜的是省城顺烟——“谢天谢地谢人”,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踏进中国足坛最高级别联赛;喜的是青岛凤凰——足协杯决赛前,对手居然先就恶战九十分钟,还损了一名后卫一名前锋两员大将。
“对这场比赛我们全队上下信心十足,”青岛凤凰主教练在记者的包围中侃侃而谈,“第一,我们这是第三次闯入足协杯决赛,比陶然队有经验;第二,虽然我们在甲A中排名不是很好,可对付甲B中下游的莆阳陶然还是绰绰有余;第三,我们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而莆阳陶然哩,他们才在郑州踢了一场激烈的比赛……”洋洋洒洒数条理由,每一条都言之灼灼,每一条都言之在理。是啊,今年足协杯冠军那身金光闪闪的外套,青岛凤凰的人不穿,谁还有资格穿?莆阳陶然?——你居然说出这话,是不是失心疯了?!
中央电视台二套节目向全国直播这场比赛,万众注目的足球盛会在青岛球迷高奏的凯歌声中徐徐拉开帷幕。
帷幕拉开了,主角配角龙套纷纷登场,喧天的鼓乐震耳的呐喊助威声中,大戏正式开演,然后,就是噼里啪啦摔碎一地的眼镜片。比赛前三十分钟,赛前公认的夺冠大热门青岛凤凰连一次象模象样的射门都没有,反而是今年足协杯上最黑的那匹黑马——莆阳陶然队占据着场上的绝对优势。
第七分钟,欧阳东禁区外距离球门二十米突施冷箭,足球重重地打在门框上,那一声沉闷的撞击让许多青岛球迷的心跳都似乎停止了;
第十九分钟,反击中克泽用纯熟的过人技术连过三名青岛凤凰队员,在最后一名中后卫的阻挡拉扯无效后,他形成单刀,可惜最后临门一脚既没踢正部位也没打出力量,足球正正地落入连挪动都不敢的守门员怀里,错失一次绝佳的得分机会;
第二十八分钟,陶然队经过五次传球,球从后场转移到青岛凤凰队右边路,然后被斜传进禁区,克泽鱼跃冲顶,被守门员挡下,欧阳东扑进小禁区垫射,又被跪倒在地的守门员挡出,另一陶然前锋半转身扫射,被已经失去重心的守门员用大腿挡出,足球弹在一青岛后卫胸膛上,又一次落回小禁区,欧阳东再度奋力抢点射门,近在咫尺的射门,他就居然把球高高挑出横梁……
第三十四分钟,青岛凤凰终于有了第一次射门,但是他们的运气远远好过他们的对手,这记看上去纯属挣面子的贴地远射居然在小禁区线附近落下,再从地上弹起时,它的速度角度和方向都变得更加诡异,这教已经做好姿势摆好接球动作的杜渊海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足球蹦蹦跳跳地滚进网窝……
即便青岛凤凰在比分上领先,可场面上他们依然处在明显的劣势,赛后统计结果显示,全场射门凤凰十一次而陶然队有二十三次,角球双方一样都是七次,控球时间青岛凤凰只有百分之四十三,惟独一样统计他们占优,破门次数陶然只有一次,而青岛凤凰是两次。
输了。挤出一脸微笑的方赞昊在更衣室里大声给垂头丧气的队员们鼓劲,“没关系没关系,好歹咱们也是足协杯亚军……”没人搭理他,有人能记住哪年哪队获得足协杯亚军吗?方赞昊一脸的笑容更象是在哭,说着说着自己也就没劲了,一屁股坐在椅子里长吁短叹,那么多次机会,怎么就没再踢进去一两个哩?到最后一分钟陶然都有机会扳平比分的,可平时速度很快抢点意识最强的欧阳东和克泽都没能赶上那个划门而过的传球,青岛凤凰门前一溜三名陶然队员,依次漏掉那粒传球,谁要是能轻轻一碰那球,即便是用脚尖轻轻一碰,那比赛就得进入加时赛啊。
“侥幸,真是侥幸,实在是侥幸啊!”穿着金色冠军服一脸幸福的青岛凤凰队主教练一叠声说道,“今天能拿下这场比赛,一半靠我们的实力,一半靠我们的运气。”每个人都知道喜气洋洋的主教练说的是真心话,要是莆阳陶然有青岛队一半的运气,现在穿冠军服装的应该是他们。“陶然队错失了至少四次绝好的机会,象他们这样水平的球队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尤其是在这样的关键场次里。”这位主教练已全然忘记,就在赛前,莆阳陶然在他眼里还曾经是一支不入流的甲B球队,“我们今年的运气真不是一般地好啊……”
董长江就站在更衣室门边,左手食指和中指捏着那支即将燃烧殆尽的香烟,唆着嘴唇眯缝着长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六章 数(八)
本年度的联赛结束了,杯赛也结束了,为了一场与己无关的联赛,莆阳陶然俱乐部失去它历史上可能拥有的第一座奖杯,依照各媒体的推测,按陶然队和青岛凤凰在决赛场上的表现,如果莆阳陶然没在十一月十三日那场联赛中拼尽全力的话,他们很有可能成为足协杯最大的赢家。
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陶然俱乐部最大的问题是,在一线队二十六名队员中,哪些人应该转会,哪些人要留下来,哪些人需要再斟酌斟酌。欧阳东当然不能放,这也是和顺烟两场交易的一部分;向冉不能放,他是后防线的核心,如果彭山要转会,他是最有资格带上队长袖标的人;杜渊海,这个新近冒头的门将不能放,哪怕留下他的代价可能比较大;克泽,乌拉圭外援前锋,意识、速度、技术都是队里顶尖的,看来当初十五万美圆的租借费十四万美圆的年薪是捞了个便宜货,要尽快把来年的合同敲定……
今年足协又不知道哪根筋出点问题,居然开放转会市场,球员可以自由转会。叶强在单位请了半个月假,专门跑几个队员的合同。实际上,向冉欧阳东他们的合同处理起来很轻松,在一个月之前叶强来莆阳时,他就和俱乐部协商妥当,只需要俩人在合同上签个字就行,麻烦的是杜渊海和甄智晃的合同。陶然俱乐部已经把甄智晃的名字写进转会大名单里,他这样的年龄和能力,很难再寻到一个好东家,好在百般追求欧阳东不成的广西漓江俱乐部退而求其次,希望通过叶强把即将退役的彭山招到麾下,与彭山同为广东湛江人的甄智晃自然也跟着沾光,反正广西漓江后方线上也缺兵少将,一个俱乐部拼命想腾出位置招纳新人,一个俱乐部正要有经验有身高的后卫充实防守,又经叶强在中间这么传针引线,两边一拍即合,转会费八万月薪七千,甄智晃立刻卷铺盖走人,兴高采烈地去了广西。
杜渊海的事情最是麻烦,小伙子在足协杯上一战成名,又接连几场都有出色发挥,好几家甲A俱乐部都瞄上这个冉冉上升的新星,再加上他本身心高气傲,陶然俱乐部开出的待遇他根本就看不上眼,方赞昊接连说了几个价码,他都是不理不睬,末了只对叶强说,“你帮我去和姓方的说,至少要这个数,”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来回翻一翻,“年薪二十万,签字费二十万,否则你就帮我换个地方。”叶强抬起眼皮觑他一眼,只是咂咂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也不看看自己值这个数么?
听叶强一说,方赞昊当场就给气乐了,“他是不是穷疯了?这个数他都能说得出口?”一旁的董长江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吞着烟。刚刚踏入甲A行列的省城顺烟俱乐部最缺的就是好门将,杜渊海恰恰也是他们想从陶然收购的人,因此上顺烟手笔颇大,一张嘴就是转会费八十万,只要杜渊海应一声,回省城立马就给一套房子,十八万的房款首期顺烟俱乐部帮他出。
叶强在省城和莆阳之间来回折腾两三天,总算摆平杜渊海的事情,回了省城杜渊海就说要请他吃饭,叶强连连摆手,只说一来家里事情多,二来又有好多天没去单位,得去照应一下,就婉言拒绝。又过一两天,向冉爱人卢月雯住院生孩子,给向家添了一个六斤三两的大胖小子,叶强就买了不少礼物去莆阳,向冉作东,请叶强和欧阳东在市郊一家僻静干净的小酒家吃饭,至于卢月雯那边,自有向冉岳父岳母在医院家里两头照应。
酒桌上,叶强就把杜渊海的事前前后后给两人说了,欧阳东只是笑笑摇头,向冉倒一撇嘴,冷笑道:“我一直就瞧那小子不地道,……没得势前夹着尾巴和个孙子似的,后来打上主力能挣钱了,任谁的帐都不卖。”他一口喝干杯里的残酒,哈着酒气又道,“甄哥没走前给我说过一档子事情,有天晚上在三岔口鱼庄,他差点没和这小子摔打起来,为了抢一个婊子,杜渊海就敢把酒瓶子望彭山头上砸,亏得彭山躲闪得快……”
欧阳东就摆手打断他的话,“不说这事了,别为了一个杜渊海坏了咱们的好心情。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来,再喝一杯。”向冉是个粗性人,欧阳东劝酒叶强在一旁递话,一连喝了两三杯,就丢开这事,和两人东一搭西一段地聊起来,说着说着,话题就绕到叶强身上。
叶强以前家境艰难,也就很少和烟酒沾边,欧阳东和向冉都是善饮的人,他只是用可乐代酒陪着,见说到自己身上,挠头思量半天,便说道:“我大约也快下岗了,”说着摇头苦笑。欧阳东向冉互相望一眼,便一起盯着他。下岗?他是退役运动员,不论好歹也算是对国家有过贡献的人,也会下岗?难道这事省体委市体委什么的也不管不问?
叶强摇摇头,“要是当初没去公交公司,现在一个月倒也能拿五六百块的退休金,不过退役运动员三次被推荐工作后不去,也得自谋生路。现在公交公司也几乎都是承包制,象我这样一个残废,谁还愿意养着?”看俩人都怔怔地不说话,他倒先笑了,“下岗也没那么严重。”他摸出兜里的烟,点了一支,这是他新近染上的毛病,陪几个俱乐部头头脑脑的吃吃喝喝,少不了烟酒茶伺候,自然也就有了那么点瘾。“帮你们几个人的事情办妥帖,我也挣了十好几万。明年春节一过,我现在住的老街道就要拆迁重建了,那一片的老街坊都要搬去一个新建小区,我就准备在那一带买个铺面做点小本生意,能供女儿读完高中就够了。能不能考上大学,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要真有读大学那一天,我供养不起,少不得教她来找你们这两个叔叔照应。”
欧阳东和向冉一齐笑起来,连声应承,向冉说:“不找我们,她还找谁去?”欧阳东只是笑,也不说话。
第七章 路(一)
傍晚,淅淅沥沥的冬雨中,刘岚打着一把精美的小伞,在街道上慢慢踱步。这雨从周四她还在省城时就悠悠然忽紧忽慢地飘着,直到她今天中午回到莆阳,细细的雨丝还是那样,被阵阵寒风卷夹着在大地上肆虐。她的心情也和这风雨一样,忽而开心忽而寂寥,有许多话她都想告诉心中的他,可想说的话是如此多,事情又是如此纷繁复杂,她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出来后,他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情。
她和欧阳东约好见面的酒吧就在那栋高高矗立的商场背后,离这个街口不到五十米,可刘岚却在马路这边驻留了好一会儿。从电视台到这里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反复草拟着腹稿,这可比她采访前的准备工作难得多。从她身边走过的男人女人不时回头看她两眼,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站在这里,又是一脸的彷徨和迟疑,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阳东早就到了,自从刘岚去省城参加那个什么“七省市电视主持人大赛”,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下午刘岚回到莆阳给他打电话时,他高兴得什么似的。“比赛的结果怎么样?是第一名吧?”欧阳东兴奋地问道,其实刘岚是第一还是第几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听见她的声音就好。“什么第一啊,是第五名,丢脸死了,”刘岚在电话那头似嗔似怪地轻轻说了一句,欧阳东就咧着嘴呵呵地笑,“第五名也好啊,那么多人参加,……可惜电视台没转播,要不我就能在电视里看见你了。”欧阳东惋惜地啧啧叹息。
“晚上你有空么?”隔了好一会儿,刘岚才在电话里这样轻轻地问道,她知道欧阳东他们已经放假,不过他说回桐县也没什么事,不如趁这机会在基地的健身房里好生练练力量,他那瘦削的身板在比赛中对抗时总有点吃亏。欧阳东笑道,“当然有时间了,要不晚饭我请吧,权当庆贺。我再叫上向冉,你也把你那几个同事邀约上……”刘岚打断他的话,“就我们俩,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有好多话对自己说,刘岚要告诉自己什么哩?欧阳东胡乱猜想着,茶几上一壶果茶已经让他喝下去一半,服务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续上水,就问:“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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