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无逸殿,嘉靖正在召见严嵩,虽然和俺答的大战结束了,但是朝廷的大事才刚刚开始,升赏有功官员,犒赏士卒,这都需要银子,而眼下太仓空虚,这就亟待解决的问题。
嘉靖问道:“惟中,今年的夏税,也应该到了吧?现在宣大和蓟镇的战事结束,也应该验功行赏了吧。”
嘉靖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这次犒赏三军的钱应该由太仓来出,嘉靖说道:“惟中,自古国家所以赏功者,爵与财而已矣,将士们百战沙场,所求者何?不过金帛爵禄而矣,此事内阁与兵部要详细商议。”
眼下太仓的情况不仅严嵩很清楚,嘉靖也很清楚,所以这次主要以爵禄为赏赐,尽量减少太仓的支出,针对擒斩功的计算,大明有很详细的规定:甘肃、宁夏、陕西、延绥、偏头关、大同、宣府、山海关一带虏贼,一人擒斩一名颗升一级,至三名颗升三级。二人共擒斩一名颗,为首升一级,至三名颗升三级。
其实现在最令朝廷头大的不是擒斩功,而是马芳立下的捣穴大功,对于马芳这次立下的大功,朝野都很清楚,这是奇功无疑,但是应该怎么赏赐,群臣们还是有不同的意见,嘉靖虽然当时提出封爵,但是只不过是当时一时兴奋之下的言论,到了现在,嘉靖已经没有那个时候的激动了,开始认真考虑起封爵的事情来了。
严嵩说道:“陛下,马芳日后还要久镇九边各镇,眼下封爵,是不是太早了。”
这个也确实是嘉靖担心的问题,现在就封伯,以后马芳再立下大功,又该怎么办?晋升侯爵?甚至国公,这显然不行,大明的国公从靖难以后就再没有世袭的了,虽有保国公朱永、朱晖父子,但是也并非世袭,至于天顺时的忠国公石亨,更是因为卷入谋反被除爵了。
所以嘉靖登基之后,为了进一步加强皇权,抑制朝中新贵的出现,采取了停封的政策,严嵩也担心勋臣集团借此膨胀,不愿封爵,所以才委婉的劝说嘉靖放弃封爵的想法。
嘉靖说道:“但是马芳已经位极人臣,官拜都督,此番又立下大功,不重加赏赐,恐怕天下以为朝廷薄待功臣。”
这确实是嘉靖比较纠结的一个问题,对于嘉靖来说,马芳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若不封爵,似乎又有些对不起马芳此番立下的大功,封爵的话,严嵩说的确实也有些道理。
嘉靖想了一下说道:“要不然,封流爵?”
大明勋臣的爵位“有流有世”,以功劳大小而定。世爵勋贵子孙承袭爵位,流爵勋贵子孙世袭指挥使等高级武官,册封流爵仅是对功臣个人的嘉奖,其后代不再进入勋臣行列。
相比于世爵,流爵的含金量就小多了,嘉靖这个方案也算是折中了,先封个爵位,等马芳再立下大功,再改封世爵,也算说的过去了。
严嵩说道:“陛下,不若等兵部验功之后再召集群臣商议吧。”
嘉靖点了点头,说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现在丘富被擒,锦衣卫已经遣人去押解到京师了,他可是大明的要犯,眼下落网,势必要从他口中弄出些东西来。
嘉靖问道:“这个丘富,该怎么审啊?”
严嵩想了想说道:“陛下,丘富乃是白莲要犯,理当严审,臣以为当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会同厂卫,一道严审丘富,同时派遣重臣主审此案。”
对于严嵩的话,嘉靖表示同意,但是派遣谁去审理此案呢?丘富可是要犯,肯定是要派遣重臣,不管是刑部尚书赵文华还是左都御史周延、大理寺卿万寀,似乎都不合适,赵文华、周延并非精于刑狱的人,万寀虽然久在法司,但是并没有办理过白莲教的相关案子。
有关白莲妖人的案子,一向都是厂卫亲自办理的,但是这种大案,肯定是是要公审昭告天下的,仅仅以厂卫办理,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选择一个地位足够高的人去主审此案,才能显示朝廷对此案的重视。
这时候严嵩说道:“陛下,要不然派徐阁老去吧,徐阁老曾任延平府推官,熟悉律法,以内阁次辅身份审理此案,也算的重视了。”
嘉靖怎么会不知道严嵩的小心思,借机将徐阶暂时排挤出内阁去,嘉靖笑着说道:“这样吧,丘富毕竟是白莲要付,裕王不是办理过白莲教的案子吗?着裕王和徐阶会同厂卫、三法司一道严审丘富,务必要令其交代。”
严嵩赶紧领旨去办,回到内阁之后,赶紧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了徐阶,严嵩诚意满满的说道:“徐阁老,丘富可是白莲要犯,这次又是与裕王殿下一道会审,可见徐阁老在陛下心中可是比老夫重要的多啊!”
徐阶内心已经骂了严嵩全家,但是还是说道:“严阁老说笑了,下官怎么能和严阁老比,既然陛下有命,下官自当奉诏办事。”
徐阶下直之后就来到了裕王府,求见朱载坖,徐阶也很清楚,这就是严嵩故意摆他的,但是徐阶也不生气,正好借此机会和朱载坖联络一下感情,不让我接近陛下,我接近殿下总行吧。
朱载坖在正堂接见了徐阶,徐阶行礼之后,朱载坖问道:“徐阁老此来,是为了丘富吧?”
徐阶说道:“殿下英明,此案如何审,还是要殿下拿出个方略来。”
朱载坖摇摇头说道:“徐阁老,这丘富的嘴,恐怕不是那么好撬开的,恐怕要先等陆少保把他的嘴撬开再说。”
朱载坖是见识过这些白莲妖人的,尤其是丘富这样的白莲教高层,丘富很清楚,他从落到大明手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生路,这种情况下,恐怕很难撬开他的嘴,丘富不开口,还审什么?所以朱载坖想的是,要锦衣卫先把丘富的嘴撬开,才有的审,否则审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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