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虎吼峡下尸横遍野。
很多人并不是死于爆炸或是山体崩塌,而是惊慌失措下的相互踩踏推挤,或者直接被受惊的马匹踩成肉泥。
若换成是宁非,立时就能发现这所谓的“火雷”,只不过是声音响亮了些的火药,借助虎吼峡特殊的喇叭形地质结构,把声音放大了无数倍而已,威力只能算是一般。
但对于阳淄兵来说,这却是毕生都没见到过的可怕场景。天地都被滚滚的黑云笼罩,耳边是惊天动地的巨响,脚下的土地不停地摇晃,无数飞沙走石扑面而来,如同传说中的地狱一样,无处可避开,无路可逃。
雷霆,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胡蛮忽然放出天雷,这让阳淄兵如何不惊恐慌乱。
是以这五千人,除了最初冲过虎吼峡的百十号兵卒之外,几乎全数死于踩踏和惊马。
侥幸逃出的俱都心惊胆战,拼了老命地跑出虎吼峡,就怕被后面的胡骑追上。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胡骑不但没有追击,反而把他们退回阳淄的路给堵住。狼皮帽一声令下,胡人放火焚烧山谷里的尸体,并拉出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和木头封堵最狭窄的虎口出,破坏山路入口,彻底断绝了这条前往阊洲城的捷径。
一日之后,衡寿薛义臬带着三千府兵兵临阊洲城下,将几个城门团团围住。
他也不攻城,而是朝着薛氏宗祠的方向跪倒,浑身缟素,披麻戴孝,放声痛哭,哭得守城兵丁一脸茫然。
之前便知道恒寿会有所动作,可哭是几个意思?在给谁哭丧呢?
有人忍不住联想到薛义栾的失踪。
虽然京城有说薛义栾被派往佥水河查探溃坝之事,可再着急的公干也得容人回家收拾行囊。薛义栾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本来就透着蹊跷。
现在薛义臬又在城下披麻戴孝,越发让人心里没底。
果然,薛义臬很快进入正题。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中心意思就是正明帝残暴不仁,将薛义栾骗入宫中毒杀,还派兵前往阊洲城,准备抢夺薛家的的产业。
这话开始没人信。两薛分家大半年,城下这个虽然姓薛宗,但也不是一家人,带兵围城来者不善。
结果好巧不巧的,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兵卒。
这群人穿着朝廷派发的军服,手持制式兵刃,不要命地朝阊洲城下飞奔,一眼望去,来势汹汹。
“是……是朝廷的兵马!”
阊洲城头,有眼见的人大声叫道。
“果然是陛下害死了家主,这是派兵来抢咱们薛家的产业了!”
这一嗓子,可把城头的人都吓到了。
西河军穿着和东山军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何况这些人还是从虎吼峡的方向跑出来的。虎吼峡通阳淄,薛义臬没说假话,皇帝的确是要灭他们薛家了!
惊怒之下,城里城外的薛家府兵,第一次联合起来,把那些好容易才逃出虎吼峡的阳淄兵斩杀在阊洲城下。
可怜这群倒霉蛋,原想着到阊洲城就能捡回一条小命,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踏上的却是被人算计好的必死之路。
当然,火雷的秘密也被一并隐瞒。
薛义臬接管了铁矿和龙泉剑坊,坐上了他亲爹想了一辈子的家主宝座。
他给天下人写了一封陈情书,言说嫡支长兄为奸王所害,毙命宫中,奸王妄加罪名以谋夺薛家家财,士族庶落全在顷刻之间,号召天下世家门阀联合反抗奸王暴政。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矛盾上升到世家的存亡,并且把皇权与门阀之间的争夺彻底摊开,不容得各家不担心。
唇亡齿寒,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紧接着,西河王趁火打劫,派出讨逆大军攻下了永平、和源二城,剑指阳淄城。东山王仓促迎击,派大将军兼未来的小舅子虞定安带兵出征,拼上几万兵士的姓名,将东山军死死扛在亭山关。
两军僵持割据,军需消耗的窟窿逐渐拉大。已经站队的各世家也感觉到压力,表面上该吃吃该喝喝,实则开始拥兵屯粮,暗中修建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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