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州?这么远呢。”白美妙有气无力,叹口气,“算啦,天这么晚了。你睡吧。”
“你怎么啦?美妙,出了什么事?”
白美妙突然有点委屈感,说道:“我正发高烧,不知道明天你还能不能看到我。”
“别说傻话,你坚持一下,我马上赶回去陪你。”袁金林说完穿起衣服,一边告诉客人说家里出点事情,他要回家一趟,明天再过来陪他。
一个小时后,袁金林揿响白美妙的门铃。
白美妙没有想到袁金林真的从二百里之外的唐州冒雨驱车赶回来,而且在回来的路上险酿车祸。听袁金林说起路上险情,再看看他嘘寒问暖焦虑不堪的表情,与韩功课比起来,天壤之别,白美妙悲感交加,突然将头埋在袁金林的怀里抹起鼻涕。
北门 第五章(10)
事实真如罗建业所言,在韩功课眼里,吻牌办公大楼不过一个弹丸工程。竞标失败的愤懑与蒙羞之感随着羞辱白美妙渐渐淡去,韩功课的目光紧紧盯住博鑫步行街这个大型项目开发工程。
青屏市委办公室主任张峙透漏给韩功课一条信息,说天府巷连同附近的老巷胡同计划拆迁,要在那里建一条商业步行街。张峙说这是蒋耕耘书记的意向。没过多久,这一意向变成蒋书记的重要指示,步行街的名字蒋书记都给起好,叫博鑫步行街。由此,建设大青屏的城市远景规划又添加一块美丽的拼图。拆掉老城区,建设新城市。就像北京有王府井,上海有南京路,西安有骡马市,沈阳有中街,在青屏,将以博鑫步行街为中心,逐步拓展一个繁华商业消费区。韩功课目光就盯紧这块地段。
自从听说老宅要拆迁那一天起,罗建业父亲罗青山的心里就盘生一个难解的郁结。当然,罗父是不会为购置新房添钱犯愁,罗父事实对天府巷的老宅感情甚笃,眼下,拆迁文件正式下发,罗父每天都家前屋后转悠,摸摸廊柱,搂搂院子里那棵六十年树龄的梧桐,要不就盯着屋后的墙虎藤发呆。不久,罗父就病倒躺进医院。
罗甜润年龄虽小却很懂事,等到爷爷出院,她主动搬过来陪几天。适逢阴雨连绵,外面雨声淅沥,罗甜润在厢房里绘声绘色地朗读日记本里摘录的陈君寻小说《玲珑》里的一段肖像描写:她的表情非常冷漠,但她修长的眉毛的两端挑着抹不掉的乖俊,毛茸茸的睫毛下边,永远闪烁着聪慧的踪影。她的被青春的力量拉紧的皮肤看上去细腻柔滑,小小的美人嘴虽然没有开启,但里边的两排整齐的白玉却早已为众人所渴望,高翘小巧如面捏般的鼻子,永远居于美丽的最中央……作品中的人物肖像居然和罗甜润有几分相像,罗甜润小嘴时而不时微微张开,罗甜润拿起小圆镜子,挑剔地看着自己善睐的明眸、窄而高翘的鼻子、短直的下巴,怨恨自己为何不能与陈君寻笔下人物完全重合。罗甜润反复咀嚼优美文字,突然萌生约见陈君寻的念头。
罗甜润少女的芳心泛起涟漪,伸手抓过手机,拨通白美妙的号码。
“小姨,你在哪里?说话旁边有人听见吗?”罗甜润做贼心虚,既担心白美妙身畔有人偷听,又害怕罗青山在堂屋听见,因此压低嗓门。
白美妙正睡午觉被罗甜润吵醒,“什么事,甜润,你这孩子听起来好像神秘兮兮的。”罗甜润说:“小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但是你知道以后千万不要告诉爸妈。”“什么事,快说吧。姨还没有睡醒呢,快说呀,别浪费姨时间。”白美妙乜斜着惺忪的睡眼,揉一揉,慵慵倦倦地打个哈欠。白美妙昨天夜里打一夜麻将,输掉一千多块令她痛惜不已,此际正积攒精神准备再战。罗甜润嗫嗫嚅嚅,尽力掩盖少女的羞涩,说道:“小姨,我们市沉吟作家你认不认识?就是百顺造纸公司跑销售的那个陈君寻。”白美妙毫无兴趣,说道:“听说过,不过我怎会认识他呢?你这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罗甜润说道:“他有位亲戚叫袁茵,不是跟你关系特别好吗?你找机会请她做中介人,将沉吟给我引见一下,我想和他交流交流文学。”白美妙一听,很不耐烦,“你这臭甜润,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胡思乱想些什么?文学那玩意是臭狗屎骚猫尿,你别掺和,那是留给害癫痫的人去耍闹的。好啦,姨太累,挂吧。”罗甜润听白美妙说此话大为不满,转念一想有求于她,罗甜润没有反驳,但是,她也不依不饶,说道:“小姨若是不答应我,就别想睡舒坦,信不信我会去你家砸门?”白美妙被这个宝贝外甥女纠缠得脱不开身,只好应承,“好好,姨答应你,选个合适机会,我一定叫你袁姨陪你去见见你心中的偶像。”罗甜润一听,笑逐颜开,“说话算数,不要埋在长城底下,还有,这事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罗甜润小心翼翼,再三叮咛。这时,白美妙睡意已经消退大半,说道:“你这臭丫头片子,姨晚上犯困一定饶不了你。”
白美妙晚上又去打麻将。接连几夜她都一败涂地,好几个月工资输光不说,罗甜润托她做的事情也已抛到脑后。倒是袁金林,白美妙时常想起,白美妙悄悄问自己:
“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白美妙决定休整几日。礼拜日,白美妙和袁茵相约到体育馆打网球。“你哥呢,在家做模范丈夫?”白美妙见面时问道。白美妙没有留意近来嘴边老是挂着袁金林,倒是袁茵提醒她,袁茵说:“咱们见面没别的话?”
白美妙说道:“给你哥打打分,家庭、事业,爱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他都有了,我就想看他成不成功,及不及格?”
袁茵说道:“你干吗老问我哥这我哥那的,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我告诉你,我哥这人特别重感情,你要是亲他一口,他一个月都舍不得洗脸。我可警告你,你若与我哥有染,破坏我哥嫂感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白美妙斜牵嘴唇,“你太抬举你哥啦,你这话若是被认识你哥的人听见,真够笑翻几回。我的眼光就那么差呀,瞧他那身材,还能入眼吗?”袁茵藏拙护短,“呸”白美妙一口,“我哥身材专门配我嫂子的,我嫂子大美女,我哥想不优秀都难。”白美妙牵唇而笑,心里在说:你嫂子还不止傅忆娇一个呢。
二人才打几个回合,白美妙就喘不过气来。气色不佳,眼圈发青,这完全是平素抽烟、喝酒、打麻将纵欲过度所致。白美妙明显感觉体力不支,叹道:“唉,眼见人老珠黄,趁现在能打能蹦抓紧再享受几年吧,不然,老来一定后悔。打完球带你唱歌去。”白美妙一边大声说一边振作精神发球。袁茵接球,回道:“你先赢我再说。”
“挑肥拣瘦,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刘备型还是孙权型?”袁茵问道。白美妙见球要丢,奋力接住,“都不是。我喜欢刘阿斗,那种男人虽然烂泥扶不上墙,但是肯听话。和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得你透不过气。”
北门 第六章(1)
白美妙果然带袁茵去她姐姐开的“皇冠丽都”唱歌。唱罢歌,离开“皇冠丽都”以后,白美妙撇开袁茵,她事先约好袁金林去她的单身公寓。其实,那次重感冒痊愈之后,她就和袁金林风驰电掣般地上了床。
那件事情一度让袁金林后悔不迭,袁金林深知白美妙风流成性,这种女人沾靠男人一多难免沾染性病,而袁金林当时没有戴安全套,更可怕的是当前全国艾滋病毒携带者高达几十万。袁金林惴惴不安,焦熬多日,捱过十数日身体未见异常,袁金林心里悬挂的石头这才落地。袁金林暗说自己过于审慎,愧疚之余,开始放心地与白美妙鸳鸯戏水。渐渐地,袁金林认为白美妙与傅忆娇是迥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温血,一个冷血。傅忆娇的冷淡不仅破坏她和丈夫袁金林正常的夫妻生活,也多次击垮袁金林男人的自信。与傅忆娇在一起,袁金林经常阳痿,他知道他无法释怀妻子的过去,说不清楚是傅忆娇在故意膺惩他,还是他故意将傅忆娇惩罚。而事情摆在白美妙身上可就迥然不同,虽然白美妙不是那种感情专一的女人,但是她的放浪形骸能够唤醒袁金林的激情,行间掺杂许多激励的语言很容易塑造袁金林的雄性体格,简单而又自然地引领他找回男人尊严。袁金林无需再吃壮阳药!这让袁金林非常感激——让袁金林找回男人尊严重新抬起头来的不是他的妻子,却是一个一度被他看作娼妓的女人,袁金林不知道他和傅忆娇的婚姻是不是一种悲哀。
想到傅忆娇,袁金林报复心理变得尤其强烈。袁金林应约来到白美妙单身公寓。一场暴风骤雨过后,没多久,袁金林去冲热水澡,袁金林说:“我包里有五千块钱,你不是嫌衣橱小吗?我看也真不太宽松,拿去换套三组合吧,俗话说,女人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袁金林睃一眼黑胡桃色两组合橱柜然后就去洗澡。上回,袁金林从绥芬河给白美妙带回一件狐狸毛领配水貂皮阔袖短装皮草,白美妙说她卧室里那个衣橱有些小,再添置衣服恐怕放不下,袁金林就记在心里。袁金林想,白美妙贪心不足,可能是变相向他伸手要钱,所以,这次过来特意带五千块钱。
袁金林洗澡回来见包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非常诧异,“怎么不拿去,嫌少?”
白美妙抱着枕头正生鼓闷气,一听袁金林这话,倏地将枕头砸向袁金林,“你把我看成什么人,鸡?”白美妙气咻咻地说道。袁金林虽说挨白美妙绵绵柔柔一枕头,心里倒十分感动,也挺困惑,“不要钱,你要什么?”白美妙脱口而出:“我要你。”说完,蓦然跳下床,从袁金林背后将他扯到床上。袁金林想不到自己很快又蓬勃欲望,而且很像一只雄狮,袁金林定定地望着白美妙,眼神发呆。“你太迷人了,美妙。我真后悔没有早一天拥有你。”白美妙很自豪,“跟你老婆比,我起码多打几分。承认吧?”袁金林说道:“你给我的感觉,比她深刻。姓韩的还给你送花吗?”袁金林突然提及韩功课。白美妙一怔,心里猜测袁金林是不是知道韩功课羞辱她那件事情。白美妙骂道:“韩功课?那个狗鸡巴日的衣冠禽兽!我怎么会喜欢他?”袁金林见状心生宽慰,不忘警告,“你最好离他远一点!”白美妙一下子想到袁金林与韩功课芥蒂渊源,笑道:“你是怕韩功课偷你老婆鞋穿——”白美妙对袁金林产生好感的同时对傅忆娇自然升起敌对的旗帜,白美妙将傅忆娇比作破鞋,袁金林不悦,打断她的话,“我是怕我爱上你,我替你担心。”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北门 第六章(2)
白美妙没拿袁金林五千块钱并不能说明她重情疏财,其实,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白美妙觊觎福彩奖池里几千万大奖。袁金林很会献殷勤,抽时间就会帮白美妙投上百八十注,号码由白美妙编排,反正她整日无所事事,而钱自然出自袁金林的腰包。“你放心,既然钱由你出,中奖咱们平分。”白美妙承诺。袁金林说道:“分什么你的我的,我们现在是一个人。不过,中大奖很难,其几率小于走在马路边被车撞死而大于坐在家里被雷劈死。”话虽只有一半中听,白美妙见袁金林肯花钱,心里还是非常高兴,也就更愿意回报。就这样,袁金林变成白美妙一只肯下金蛋的公鸡。
袁金林发觉爱上白美妙以后麻烦接踵而至。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在白美妙面前,袁金林极力表现出大方慷慨,然而,他心里却非常憎恶自己潇洒出手,他有心抽身离开白美妙,怎奈割舍不掉对她的依恋。白美妙零敲碎打,不知不觉,袁金林挪用公司货款累计四五万块,其间,单就那件狐狸毛领配水貂皮阔袖短装皮草就花掉一万多,其余部分,大都花在白美妙博彩上。四五万虽不算多,但在青屏这座小城却相当于妻子傅忆娇两年的工资。袁金林只是表面风光,其年收入多说不过十万八万,经过白美妙这一倒腾,明显感觉手头拮据。袁金林心有不甘,就幻想白美妙买彩票有所斩获。袁金林一心收回成本,经不住白美妙拜金熏渲,他的眼睛也开始热辣辣地觊觎每期超级乐透的奖额,他开始迷恋博彩了。
陈君寻和袁金林一样同是销售经理,可是,他的生活却是另一道风景。江桐,傅忆娇,野川裙子,乔袖:一个爱人,一个生活在身边的蓝色情人,一个相互体贴关怀却又生活在虚拟世界的网络情人,一个偶然邂逅然后开始用手机频繁发送短信交心的美丽白鸽,她们是四种不同的女人,四种不同接触方式的爱人情人同时充盈着陈君寻的生活,这一段时光,生活就像一桌满汉全席。陈君寻心里承认,他很快乐。
乔袖又发来短信。几乎每一天,乔袖都发来短信,像每日必修的一堂作文课,但主题开始慢慢地从友谊向爱情过渡:痴心朋友心连心,离山离海不离心;真正友谊靠真心,惺惺相惜是知心;千金难买友谊心,友谊一世不悔心,海枯石烂不变心(懂吗?),祝你天天都开心。显然,括号里两个字是乔袖刻意加注的。陈君寻以作家犀利的眼光扫描着这种友谊向爱情的过渡,沉思片刻,回复:生活很会开玩笑,比如你我认识;人生有许多东西值得珍惜,比如友谊。其实,命运是可以再来一次心灵重塑的,趁思想还没有浸泡中年,努力一把,心更年轻,比如参加自学考试,如何?
乔袖毕业于省内一家医学院,响应中央支援西部大开发号召,她毕业后就远走乌鲁木齐。只可惜她学历有些低,大专生。二00二年的大专毕业生车载斗量、铺天盖地,好工作很难谋求,在新疆,大医院进不去,乔袖只好委身一家私人医院。
爱人是盐,虽然平凡,家常便饭中缺少不得;情人是糖,糖虽甜蜜,吃多也会腻味;而每一个天生的情种嘴里不免含着醋。如果将女人与做菜的佐料联系在一起,陈君寻更愿意将江桐比作盐,傅忆娇是糖,乔袖是辣椒,而野川裙子是一匙香喷喷的料酒。
北门 第六章(3)
酒在空气中搁久就会挥发殆尽。又是重阳,陈君寻蓦地想到他与野川裙子认识已经整整两年。陈君寻突然迸发出与野川裙子见上一面的激情。子夜,陈君寻孤独地躺在宾馆里,辗转反侧。陈君寻起身打开电脑,进入QQ空间,野川裙子正在线上,给他留言:江湖涩郎,现在哪里?陈君寻很快进入江湖涩郎的角色。试探着问:打开你的视频好吗?让我一睹你的芳容。这次,陈君寻真想看看这位老朋友的真面目。野川裙子:不是有言在先不看视频只凭彼此想象的吗?怎么,你想打碎这个浪漫的花瓶?其实,我一直在想象你什么模样,睡觉之前,闭上眼睛那段时间,想象你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江湖涩郎:相识这么久,我们见一次面吧。野川裙子:还是不见面为好。江湖涩郎:你不想见我吗?野川裙子:不,非常想见你!可是,我害怕你见到我以后很失望,怕你受到伤害。江湖涩郎:谢谢。不过,我轻伤不下火线,更何况你伤不了我,因为我们的感情已经超越感性认识,到达一个理性高度。野川裙子发来一个笑脸,然后说:你能理智一点最好。江湖涩郎回敬一副坏笑:但是,我并没有声明我无权拥抱你!野川裙子:你敢!江湖涩郎:要么,你拥抱我吧,我授权给你。野川裙子:臭美!哦,想起来啦,你曾经说过你长得很难看,看来,你的确是在骗我,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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