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不小,天不亮,小马就到位了,看着李青山会出现的单元口,撕开一袋点心,干硬油腻,瞬间就没了胃口。更冰凉的是枪,而腰上有它了,就像身披甲胄。别人怎么想不要紧,他觉得是不是谁也不要紧,是不是李青山都行,只要是有一丝嫌疑,那也是接近真相的近前了一步,他就别想脱了干系。
小马觉得按说李青山不应该跑。首先是跑不了,他觉得都不用别人,自己一个人看住他应该没问题;再者跑本身就是不打自招了一样,只能等着自证清白;还有,要不是李青山挂搭的这些关系,那现在也不会先这么看着。进去过的人,能跟一般人比?他对李青山的大刑很感兴趣,到现在只知道杀了人,可怎么下的手他还没细究。天亮了以后,大家开始上班上学,这一男一女也出了单元门口。杨桂英勾着李青山的胳膊,什么也没拿。
小马开着车远远的跟着。经过李仁义的店,他俩往里看了看,就往市场那边去了。一切正常。这时电话响了:小马,在哪儿呢?
郑哥,在大市场边上,他俩往那边去了。
你先看着,有啥随时联系。小郑挂了电话,看看表,又拿起桌上的打印出的DNA报告,试图看懂些什么,不过确实看不懂,徒劳的只是有个抓挠。还得等些日子,那时虽然仍旧看不懂,可会有个结果——是,或者不是。外面的一切又被统一的素裹起来了,看着阴晦寒冷。莫名的那种坐立不安,熬得他有些燥郁,所以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老彭,在哪儿呢?
老彭正准备吃早饭,准备也给小马带一碗羊杂,商量一下怎么个换班。他白天可以,晚上熬不起。再说有摄像头呢,不用逼得那么紧,是不是李青山的,要跑了的话,一个有前科的人搁现在跑有啥用?年轻人都在屋里暖暖和和看着电脑,好多事儿那么就办了。他是只会用那玩意儿打扑克,打一会儿还眼花。他不希望是李青山,如果是了的话,张连志,老陆,小郑,老马,小马,这么一搅合,坐一起没芥蒂也觉得怪,多年的交情了。人啊,表面说没事儿的时候就是说说,谁知道是怎么想的呢。
小马,吃羊杂不?
彭叔,不吃。
你在哪儿呢?我寻你去。
滑得跟啥一样,你回,等我叫你再说行不?
那行,跑了不撵,不准撵。
知道了,你回。小马挂了电话,看着李青山和杨桂英在一个早点摊上吃了馄饨,一人一根油条。雪还在下,早点摊棚布的彩条已经被完全覆盖,水汽飘起来就被雪花裹挟消弭。小马这会儿就觉得羊杂汤是真好,想吃也没人给送了。看样子没事儿,他们即将正常出摊儿,而且今天生意肯定不行。这天气,有些乡镇的班车都不开了。那么就算过了一天,小马觉得如此的话也蛮好。
他们来到摊前,解开了塑料布,开始往里面有限的空间塞各种织物。很快,摊位前面就比别家空出一块来,显得很干净,地都是干的。小马在不远处拿着一个新出炉的火烧吃着,这个位置很理想,隔着飞雪能看见他们坐在摊前的凳子上,手插在衣兜里,跺着脚。吃饱了就不冷了,小马看着他们这架势,决定回车里,那儿也能照应到市场的出口。今天人流要少得多,站这儿反而会显得突兀。嚼完了火烧,他拿着豆浆往外走,本来路上踩起来咯吱咯吱,此时已是污浊不堪的泥泞了。躲都躲不过去,小马的皮靴没走多远就沉重了许多。
李青山二人坐在那里,等着来人交割,邻家大姐,端着热水给他们:这就走呀,你看你利索的呀,到浙江了我要啥从你那儿进货,你俩给咱扎住哦。
就是地,姐,等我去了你要啥只管说,这咱都熟,你打电话叫赶紧来,把人冻地。
好,他马上就来了。说话间她的亲戚抖着一身雪就来了:快赶紧,人家还有事呢。盘下一个摊位,就得把货全留下,而为了要这个摊位,就必须接受杨桂英的价格。实际上并不高,可也掰扯相持,在几千块钱之间来回拉锯。后来还是大姐劝那个认还是赶紧下手吧:你要不要,后面还排队呢,说好就按说好的办,要不咋做生意。双方随便写了个条子,那人就要把钱转给杨桂英,她却说:转给我老汉。
自己辛辛苦苦的数年基业成了数字,杨桂英只是瞟了一眼,把自己平日里的皮尺、执照、工具装进一个袋子,这就起身要走。邻家大姐同样皴裂的手拉住她:再回来哦。杨桂英笑了笑,没说什么,又回身到摊上把自己用来喝水的那个罐头瓶拿上,放进袋子里。李青山提着袋子,俩人的背影一会儿就隐没在了飞雪和人丛里了。邻家大姐对自己介绍来的人说:这下,轮你受这罪,世上挣钱最难了。
俩人来到李仁义的店里时,老汉一如既往的正在下面,菜色新鲜,热气腾腾,食客们吃的一头汗,蒜皮和纸巾散落在桌上和地下。李仁义看了他们一眼,手里没有停:咋吃?
我俩还是吃面。杨桂英说着脱下外套放去里间屋,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拾掇客人离去碗碟和桌椅。李青山坐在那儿,看着她忙。李仁义没有说什么,继续伺候炉灶。天气冷的时候,这一碗热面是更多人贴切的午饭,所以今天人不少,有的进来还说:李师,昨儿过来你咋还休息了?来来回回的人,杨桂英不停点的拾掇,一会儿再过去洗碗碟,手脚麻利。李青山吃着那碗面,有些咽不下去。无论在哪里,不还是等待么,一直到母亲那里,小山也在。想到这里,不能不黯然。
出门的时候,李仁义看了看他们,什么也没说。杨桂英拿出一个信封:爸,我俩走了。老汉看了看那个信封,还是什么也没说。锅里煮的面得捞了,那个客人正冻的发抖,手里的蒜剥不利索。
看着他们往小区里去,小马也不介意。要是自己还是个“租客”的话,这会儿还真想去李仁义的店里吃碗面。不过他看见陆叔在前面一瘸一拐的往市场里走,给他打伞的是张连志。小马明白他们今天即将的进程,不以为意。陆叔怎么那么爱这个破地方,挨了两顿打还就是不信邪。要说这绳子头儿,就是他。唉,可怎么能怪老汉呢,朗朗乾坤,死狗死了一个,小马认识的,至少还有十几个,都是拉不垮提不起的正经货色。
今天老陆没有执意骑车来,路上就是推着,自己这腿脚自己清楚。也好,还要跟女婿先说说。怎么说,他还没有想好,只想好了这个天气应该涮肉。吃过了山上的羊,到这儿就更得细选,有那么几家还是可靠的。一个人无缘无故扯到这里面来,女婿这门亲戚认的真不是时候。没办法,托生不是谁能选的,命中注定。他看看李仁义的店,又看看打着伞的张连志,跛着往前得加倍小心——确实是滑。
这天气,我不能不陪着来,也看见了姐夫的店,隐约是他在里面忙着,想去看,又觉得无法接续些话头儿。就是在一个城里,都下着雪,我们还是从认识得成为不认识。他们一定是因为我姐的那些不为我所知的时光拒斥着我,而我怎么也没有勇气知道那些了。各安天命,我们总会在一个地方重逢,从不认识开始。只是今天我丈人有点异样,总觉着是要说些什么,那就等着他说吧。如果不是这么大的雪,我和小郑会上山杀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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