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却想起了絮絮与肃云珠,如果不是开府另住,自己也会遇到那些事么?她们也曾是丈夫心尖上的人,絮絮至今也还是,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要忍受小妾或失宠。她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这些。抬头望望桐英,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个男人是自己想要的,她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不管他对自己是不是能爱上一辈子,至少,她不会让任何第三者来破坏自己的婚姻,也会努力留住桐英的心。
康亲王的去世,让今年的元宵在一片冷清中度过,接着又是接连几日的雪天。淑宁偶尔随桐英回简亲王府,但更多的是回娘家。张保的任命书早就已经下来了,最迟月底,他就必须赶回保定去。淑宁希望加紧时间多与父母相处。
关于肃云珠的事,她曾对父母提起,他们都唏嘘不已。张保道:“肃大胡子的岳父听说前两年过世了,他本人也调到江西去了,不在京中多年。兴许一时照顾不到吧。”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因肃家二叔如今是在京里的,如果有心,不会照顾不到,也许是因为侄女儿失了宠,肃家二叔没了兴致吧?
佟氏叹了口气,劝淑宁道:“你也算是尽了心了,别再多想了吧。她到底跟你不是一家,上头又有婆婆与正室,你虽说是好心,也做不了什么,别反而连累了你表姐。”
淑宁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很快就要走了,佟氏特地拉女儿进屋,面授机宜:“你嫁人几个月了,我冷眼瞧着,觉得你与女婿相处时,似乎要强了些。额娘知道你自小就有主意,在家又是受宠的。只是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妻子的顶梁柱,就算他再宠你,你也不能过于拿大了,要顺着些,让他觉得贴心,但又不能让他觉得把你完全拿捏住了,那样他会有恃无恐。这个度,要把握好,知道么?”
淑宁点点头:“我知道,以后会注意的。成了亲就不比从前了,不能只靠着他宠我,我会好好经营两人之间的感情。”她早就有了觉悟了。
佟氏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安心。母女俩又聊了许久,佟氏传授了许多经验,淑宁把用得着的都记下了。
到了父母启程那天,淑宁与桐英一早便到了男爵府,又与端宁一起送到城外,直到看不到车队的影子了,方才回府。
没过几天,絮絮那边传了信来,世子侧福晋肃云珠,终于还是过世了。据说世子福晋回府后,进了她的院子不知说了些什么,肃云珠病情加重,没两天就断了气。因老侧福晋第二天也没了,康亲王府本就在丧中,丧事便一起办了,很简单,也没告诉什么人。
淑宁收到信,心中一恸,忍不住落下泪来。
(起点咋老抽?)
二三十、慰妻
夜晚,淑宁特地在后花园的湖边寻了块空地,摆了个香案,独自遥祭不幸早逝的肃云珠。
她拿出一个盒子来,将它打开,里面是一串牛骨珠子的手串和四个绣花小香包。手串是那年她送给肃云珠万花筒时得的回礼,她特地回娘家从杂物箱子底翻出来的。至于小香包,本是周茵兰的东西,肃云珠玩过,后来落到淑宁手中,只是因为丢了一个,早就不能玩了,就与手串放在了一个地方。这是她仅有的与肃云珠有关系的东西了。
如今已经有十年功夫了,手串珠子依旧光润,只有红丝绳有些褪色,而香包上的绣花,也不再复当年的鲜艳,连边缘都有些磨损了。就像是曾经张扬明媚的肃云珠,也被生活折磨得失了往日颜色。而从前与好友嬉笑着走遍大街小巷,无忧无虑地活着的自己,也在这京城的大宅院中勉力操持一家人的生活,与那些不喜欢也不好相处的人们打交道。难道说,自己也会有失去自由与快乐的那一天么?
其实,现在的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失去了自由与快乐?嫁了人,就不能再象做姑娘时那样随心所欲了。而这个贵族的世界,更容不得女子有半点的“不合规矩”。
淑宁吸吸鼻子,将盒子摆在案上,拿过周茵兰送过来的祭文,轻声读了一遍,便点了火,放进旁边的铜盆里。
她写信把肃云珠的事告诉了周茵兰,对方也是难过不已,回信上沾了点点泪迹。相比而言,周茵兰与肃云珠的交情更深,心情也更难过。只是她在婆家不能自行拜祭,只能写一篇祭文捎给淑宁代祭。即便这样,已经冒了被婆母怪罪的风险了。
其实,她也是一个嫁人后失去往日自由快乐的女人啊。即使有夫婿的关怀爱护。也不能掩饰这一点。
淑宁看着那火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一阵风吹来,将腊烛吹熄,些许灰烬被扬起,而案上铜炉里的香,也渐渐烧完了,只有远处地仪和轩前的两个灯笼。遥遥送来一点昏暗的光。湖中点点波澜,映着天空中的一弯月影,越发显得四周清冷之极。
肩上一沉,淑宁回头一看,原来是桐英为自己披了件斗篷。她勉强笑笑。知道自己一句话也不说,跑到后园来伤心拜祭,让他担心了。
桐英皱着眉道:“我虽不知你祭的是哪一位,但如今正月还未出,虽然天放晴了。晚上依然冷得要紧,你只穿这样跑到这空旷地方来,是好玩的么?到哪里祭不得?”
淑宁低声道:“是我错了。我只是想着。那人本是个明朗张扬的人物,从前最爱鲜衣怒马,在马场里祭是最妥当地,这里没有,只好到园子里最开阔的地方来。免得她生前深受拘束之苦,死了…也要屈就…”她鼻子一酸,忙掉过头去。
桐英看了看香案,问:“是哪一位?怎么没个神主牌?”淑宁道:“本就是我想略表一表心意。我与她又不是亲人,放个神主牌在这里,叫人知道倒不好了。”她本不信鬼神之说,只不过心中隐隐有些期盼,希望肃云珠能收到昔日旧友的心意罢了。
桐英又问是谁。淑宁顿了顿,道:“就是康亲王世子的侧福晋钮祜禄氏。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奉天之花,肃云珠肃大小姐?小时候曾与她一块儿玩来着,想必你是听说过地。”
桐英叹了一声:“原来是她。我不但听说过,还曾见过呢。只是多年来忘了,原来她嫁进了康亲王府。这么说,是你前些日子去康王府住了两日,见到她了么?”
淑宁点点头:“从前也想过打听她的消息,但康王府规矩严,没有门路,一点消息都不透。我只有几年前从她父亲那里听说她生产的事,只是世子福晋进门后,便没了下落。后来…”她咬咬唇,没再说下去了。
桐英却已明白了:“我听说了,他家世子福晋闹了这么一出,在宗室里可惹了不少闲话。这位侧福晋虽外祖没了,但也是高门大户出身,当年还是太皇太后指的婚事。虽然治罪是不会的,不过宗人府那边,多半会有训诫,宫里可能也会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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