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奇一时进入剧情,心想,这红线真是典型的古代侠客了,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解潞州节度使薛嵩之困,又免了两城百姓白白遭受一场无妄的干戈。所谓侠以武犯禁,这样的人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恐怕根本就没有立椎之地吧。
苏雪奇正在走神,台上剧情已经进入尾声,红线向薛嵩辞行,薛嵩为红线广集宾客,夜宴于中堂为她饯别。笛人悠悠而起,座中有客愀然作词念道:“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别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长流。”
李仲宁一边牵着傀儡身上的丝线,一边念完这四句诗,于是筵上客人尽皆黯然,薛嵩不胜伤悲,红线也一面跪倒身体向薛嵩行大拜之礼,一面落下泪来,终于假装不胜酒力,借醉离席。满座之人酒醉狼藉,相与枕藉而眠,第二天早上醒来,红线早已经不知所踪了。此时只有板声和着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水阁之中,众人都像入定了一样,在越走越细的笛声中,慢慢坐直身体,终于鼓起了掌。
李仲宁带着他的班队谢了幕,给众人行了礼,众人都各有封赏。
赵元份也向身上摸出一柄金交给下人,下人正要接过去,李氏在旁边拦下来,说:“你也忒大方了点了吧,今天又不是你宴客。”
赵元份脸上一红,冲李氏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都拿出来了,怎么好再收回去。下不为例好不好。”
李氏白了赵元份一眼,说:“你到底有几个下不为例?上次你背着我花了一笔银子,听说你买了座宅子,到现在我都没见着房契呢。”
赵元份尴尬地咧咧嘴,说:“你看,这样的小事你也要管。”
李氏一挑绿眉毛,说:“我不管行吗?我就是天生的操心命,我要是不管着点,保和宫早就被你大手大脚地掏空了,到时候我们娘们四个怎么办?”
李氏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她一边数落赵元份,一边对卫氏说:“弟妹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这位王爷啊,你别看平时好像没什么主意似的,其实主意大着呢,花起钱来眼睛也不眨。这真是生在帝王之家,把钱看得不是钱了,使起银钱来跟流水似的,我就看不上他们兄弟这一点。你们家元杰呀,就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了,真亏了弟妹你好涵养,纵着他,只管在别的事上使功夫,那有什么用。景和宫人丁这么不旺,也不知道是景和宫的风水不好呢,还是你们宫里有什么人犯了什么煞了。”
卫氏听李氏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把话接过来,说:“四嫂管着四叔,这是四嫂和四叔的琴瑟和合之道,我们旁人是学不来的。总之我们比不了四嫂你,御夫有道是出了名儿的,我们这些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只知道丈夫大过天,什么事都是顺着丈夫的意,万万是不敢自专的。”
李氏听出卫氏话里讽刺她没教养,不懂夫妻相处之道,违反夫妇纲常,怒中带笑地说道:“弟妹你说的呢,按说也是至理名言,只是世上的人往往只看到有些人脸上冲着你笑,却不知道这样的人其实心里藏了把刀。我这个人呢,心直口快,虽然脾气不讨巧,总归还不至于做出些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的事情来。所以呢,老天爷待我也就不薄,赐了我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想我得惜福,省得恶事做得多,遭报应,到时候保不住儿子,断了香火。”
李氏的话句句似刀,扎进卫氏的心尖上。卫氏心中恨得淌出血来,真想上前一把扼住李氏这个贱婢的脖子,送她去见阎王。可是卫氏嘴上却说:“四嫂说得正是呢,报应不爽,所以我平日对下人总是和颜阅色,就是蚂蚁也不敢踩死一只,为的也不过就是行善积德,以图将来的福报罢了。”
蓝田郡主听李氏和卫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枪暗箭,水阁中杀气腾腾,赶紧出来缓和气氛说:“你们妯娌俩把我们这么些人都撂下,自顾说什么呢,有什么体己话,留着以后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慢慢说。今天我把大家请来可是给我做生辰的,二位王妃可不要喧宾夺主哦。”
蓝田郡主说完,卫氏意识到自己今天话有点多了,言多恐失,忙把怒气暂时收回来,笑着对蓝田郡主说:“这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倒真的差点把郡主你这个寿星给晾凉了。”
一句话,说得桌上的小辈都笑了,永昌笑得最开心,说:“五婶婶,娘亲不怕凉,娘亲总是说,夏天要是不这么热该多好,娘亲还说,夏天的热和冬天的冷匀一匀就好了。”
永昌的话又是引得众人一阵笑,地下跑着闹着的几个小孩子听见大人们笑,也咯咯地笑起来。
卫氏也笑着说:“郡主真是好提议,要是玄冥和祝融此刻路过听到了,一定会商量商量,从今以后冬夏平均,再无酷暑严寒,到时候我们大家都要感激郡主,给郡主立生祠供养了。”
卫氏的话招得大家又是一阵笑,苏雪奇心想,卫氏果然善于逢迎,几句话就把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扭转过来,到最后赢的到底还是她。
苏雪奇正想着,李氏忍不住接口说道:“这天还没黑,弟妹你怎么就说起梦话来了。”
卫氏假装没听见李氏的挑衅,不再理会李氏,冲永昌郡主说道:“永昌大婚以后,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永昌郡主听卫氏夸她,得意洋洋地说:“还是五婶婶好,自从我成亲以后,娘亲整天唠叨我,从来没夸过我一句。”
卫氏笑道:“瞧瞧,瞧瞧,说着说着还委曲起来了。”
永昌撇着小嘴说:“五婶婶,你不帮着永昌,没关系,还有马哥哥站在我身边支持我。马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永昌最好的人。”
永昌话还没说完,蓝田郡主就说:“和你说过多少遍了,都成了亲了,以后要叫郡马。可怎么得了啊,这都要当娘了,还是一天到晚让人不省心。”
永昌扭着身子嗔道:“娘亲——你又来了。”
蓝田郡主对卫氏和赵元份说:“你们看看,这就说不得了。”
赵元份笑道:“柴姐姐,你就随永昌去吧。左右子啸不挑,你这个当娘的也就不要这么紧张了。”
永昌说:“就是嘛。马哥哥,不对,是郡马说喜欢。我不管,郡马喜欢怎样,我就怎样。”
蓝田郡主摇摇头,说:“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羞。多亏这里没有外人,这要让外人听见了,不得臊得你脸红到脖子根儿。”蓝田郡主说到这儿,又对马鸣说:“子啸,永昌从小被我惯坏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纵容她。现在她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以后你得多劝着点她,可别让她由着性子来。”
马鸣正色说:“是。孩儿记下了。”
永昌郡主冲蓝田郡主吐吐舌头,说:“我的郡马才舍不得管着我呢。我这么乖,这么可爱,郡马只会加倍地疼我,爱我,宝贝我。”
马鸣听永昌郡主越说越露骨,忙使劲拉了永昌一下,冲永昌郡主使眼色说:“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氏这时又插嘴说道:“看看这对小夫妻,真是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这真是让人又是羡慕又是难过了。”
赵元份不知道李氏下面要说什么,就随口问道:“他们感情好,是好事啊,有什么好难过的。”
李氏歪歪头,瞟了赵元份一眼,又看看马鸣,说:“我还记得当日有人曾经对我说自己和那个谁是青梅竹马订了亲的表亲,等那个谁守完孝就要完婚的。我记得还有一个戒指呢吧,那个谁,”李氏一边说,一边把头转向苏雪奇,说:“你脖子上那个戒指呢?还在吧?”
苏雪奇喉头发紧,手心不知不觉出了很多汗,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鸣,正好和马鸣看向她的目光对上。泪水一下子涌上苏雪奇的眼眶,她忍了又忍,终于没掉下来。
李氏追问说:“那个谁,你那个戒指呢?”
苏雪奇咬住下嘴唇,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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