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外边响起太监那尖利嗓子的高声呼喝,殿里的众人顷刻间便止了谈笑,皆是离席跪在地上,待得皇帝在御座上坐定,众人才起身坐回位置上。方才御阶左右空着的两桌,此刻才坐了人。世家公子这侧,坐的自然是世家的诸位家主,另一侧则是几位皇子并地位显赫的宗室王爷,却是独缺了东宫太子。
楚国这国家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皇帝与世家共治天下。早先立国的时候,便有九个极是尊贵的世家,二百余年过去,皇族还坐着这龙椅,九世家也依旧权倾朝野。楚人门第之念颇重,世家门阀的出身,便是一顶一的尊贵。这九世家公推苏家为,是为世族共主,如今的苏家家主,便是苏岚和苏峻的爷爷,历经两朝,年近六旬的苏晋。
御座上的皇帝,面色苍白,脸颊上浮着病态的嫣红,一身龙袍,也难掩面上的倦色,显然是身子颇为不好。皇帝自去年一场风寒后,身子便每况愈下,不到六十的年纪,却似乎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几日前,更是震怒了一次,据说这几天,竟似还呕了血。
皇帝今夜精神倒还不错,脸上竟也难得带了笑容。同群臣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还兴致颇高地同几位家主饮了一杯,饮罢,便叫开宴。殿宇里是一片歌舞升平,似乎御阶下空着的那个位子没有人看见,至于几天前朝堂上的轩然大波,更是没人提起。
世家这边,来来往往的人皆来敬酒,苏岚却只笑着端着酒杯坐在一旁,虽是没言语,可也没人能忽略这俊美的过分的人。面容清瘦,一双凤眼似是含了天地星光,眉色略有几分浅淡,却是斜长入鬓,显得整个人都渺远了几分,鼻梁极高,唇色如朱,面色如玉,侧脸的线条极是好看,竟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微微扬起的下巴,只让人觉得尊贵非常。
苏岚的眼笼着一层薄雾,迷迷蒙蒙,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一只手执着酒杯,另一只手却是微微团起,在膝上轻轻的叩着。蓦地那手停了下来,目光则飘向那御阶另一侧桌子上的人,那人目光温润,与他目光一触,只轻轻地点点了头,苏岚那手便又是一叩,紧接着大殿外边响起呼声,靴子急踏地出的“哒哒”声划破这歌舞升平。
“是何事,竟失了体统!”王家家主王钰哼了一声,抢先斥了那一身雪花急急入殿的人,“上元佳节,惊了圣驾,你可担待的起?”
如此神色,满座皆知这是出了大事,王钰这一开口,倒叫这人无法向皇帝单独禀报,只得在这大殿将事情讲与众人。苏岚却也只是淡淡笑着,将满座神色都收入眼底。
“陛下容禀。”那人身下的雪花被大殿的热意融了大半,倒叫众人看出了这人着的是六品京官服色,细看当是京兆尹6之言手下,“下官是京兆尹六品司马刘安,事出紧急,不得已冒死闯宫,实不敢耽搁,请陛下治罪。”
“你既然说了事出紧急,便说与在座诸位,休得磨蹭,治罪与否,容后再议吧。”皇帝的声音有气无力,沙哑却透着几分如昔的凌厉。
“是。”那人磕了个头,道,“三刻钟前,京兆尹狱中罪人江源所押牢房被刺客闯入,所有看守江源的狱卒无一幸免,江源为刺客重伤,此刻6大人已请了太医诊治,臣入宫前,他依旧生死未卜。”
“混账!”皇上挥袖扫落案上酒杯,高声怒喝,脸上的嫣红更胜,“你们都是死的吗?看个人都看不明白,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地上跪伏的人已是颤抖起来,连连磕头。
“陛下息怒。”郑彧之父,郑氏家主郑铎缓缓起身,待皇帝点头后,他便问道,“刺客几人?可有生擒?有何形貌?太医可有说江源能否救过来?”
郑铎如今年近四旬,容色清隽,全无一丝老态,那一双桃花眼与郑彧真真是一个模样,父子二人虽是容貌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郑铎倒不似个世家家主,更像是书院山长,面色温和,儒雅之至,即使是此刻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可这样的人,偏是主司刑罚的刑部尚书。
“刺客共四人,我等杀入之时,有二人与我们交锋,一人趁机逃脱,而另一去刺江源之人,尚未得手,见此情形,便匆忙刺了江源一剑。幸的羽林卫巡防京畿四门,闻讯前来,助我等将这刺客三人生擒,那逃脱之人也已遣人去追。只是,羽林卫宋将军阻止未果,那三人已然自尽。”刘安缓了神色,言语倒也清晰起来,话音落下后,便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口称死罪。
众人听得却是心惊肉跳,可也不过就是一霎便也如常,生死之事与这些人而言实在排不上前,倒是那羽林卫三个字猛地便钻进了耳朵里,待听得自尽二字,神色便各有了分别。
世家席上一中年男子神色颇是沉重,目光划过苏岚和对面的睿亲王纳兰瑞身上,放在桌下的手倒是微不可察地颤了几下。
“羽林卫?”郑铎重复着这几个字,神色中带了几分郑重,看向苏岚。
苏岚与他目光一对,待看清那审视之中深藏着浅淡笑意后,他也只得缓缓起身道:“回禀陛下,臣初七接陛下调令,着羽林卫接替京都四门守卫,三刻钟前,应正是换岗之时,故而羽林卫碰上了这事,倒也说的通。”
“苏岚啊。”皇帝浑浊的眼里划过一道精光。
“臣在。”
“既是羽林卫碰上了,江源这案子又是你捅出来的,朕便着你好好地去看看。”皇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另,调玄汐携三百神策军看管江源,同苏岚一道督查此事。这一次,你可得给朕看好了。”
“臣,遵旨。”苏岚缓缓下拜,动作微微粘滞,落在众人眼里,倒真读出了几分为难的模样来。
待又吩咐了郑铎几句,皇帝的脸上浮上了明显的疲惫,只听他重重叹了口气道:“罢了,今日朕身子不爽,便先行一步,老三,且留下代朕招呼列位臣工。”
那宗亲中一袭亲王袍服的男子起身上前,笑意儒雅,神色中的关切真挚而温润,亲自搀了皇帝入了后殿,才又回到这前殿宴席上。
“上元佳节,列位臣工莫辜负此良宵美景。”那人站立于御阶之下,邀群臣举杯,神色依旧儒雅未改,一身亲王服饰穿着于身,皇室威严之中却也别有亲切之态,只觉得这人有如竹林君子,直让人观之便有如沐春风之感。
群臣随他举杯,待落得座上,却也都无心宴饮。这大殿里歌舞升平不过是粉、饰、太平,今夜这江源遇刺,便是捅破了朝野上焦灼的局势的窗户纸,如今皇帝身体如此虚弱,业已无法弹压这朝堂上的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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