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发动群众。”我答道。
“这好办,山上山下这二三十户,大部分都信得过我。”柳经义点头道。“我可以把他们统统召来,听从你的指派。他们对拆迁早就气炸了肚子!”
夏为宜却指出:“乡亲们的工作好做,但我们幸福柳历来民风朴素,不尚武功,让他们去跟黑恶势力抗争,恐怕凶多吉少啊。”
腊梅也在旁边点头。
我环视着他们三人,胸有成竹地说:“你们尽管放心,我会搬运援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援兵?”夏为宜猜疑道。“你是说那些记者?”
“不!”我摇头否认。
我从京城里拉来了一车记者,所谓的一车,也不过是三个,因为“帕萨特”后排只能坐这些,而前排是我跟司机。这辆车是夏为宜的,司机是柳经义找的,为了应对拆迁,幸福柳这个小部落已经全体总动员,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夏为宜被柳法孔找去约谈,所以柳经义临时找了一个司机。
这三个记者分别来自报纸、电台和电视台,都是我在人大新闻系进修期间的小师弟、小师妹,按常规,私下里邀请记者做这类批评报道,承接方应当“意思意思”,但这三个人早就发表了联合声明:“只要喝足啤酒,坚决不要苏哥一分钱!”新闻圈里江湖义气更是流行。
当我跟记者赶到了野味酒店,夏为宜已从镇上回来了,大家一见面,报社的小师妹首先“喔——”地一声,就像过马路遇到了大熊猫,把大家给吓了一跳,细追问我才得知,她是赞叹夏为宜的别致和优雅,其实小师妹这是演戏,她知道我在追夏为宜,故意虚张声势。
大家在院落里相互认识了,也已临近午时,柳经义和腊梅赶来招呼大家一起去就餐,我却提议到镇上的酒店去喝扎啤,夏为宜疑惑地望着我,我就像一位老谋深算的将军,眯着眼睛说:“到了镇上,大摆龙门阵,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夏为宜和柳经义夫妇尽管不清楚我的意图,但也没有表示反对,大家呼呼隆隆涌上了两辆轿车,向着镇政府驻地驶去。路上,我跟夏为宜坐在一辆“现代”的后排,前头副驾驶上坐着柳经义,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瓷盆,里头是刚炖好的野兔肉。
我知道夏为宜和柳经义最关心什么,于是便解开到镇上吃饭的谜底:“我们为什么要大造声势,就是要让柳法孔知道,北京的记者来了。因为如今的舆论监督,有时就像轮拳打架,你没出手,对方兴许害怕,他不知道你的武艺多么的高强,可是你一旦伸出了拳头,威慑力和攻击力就大打折扣了。”
夏为宜凝视前方,焦虑地说:“刚才柳经义已经正式通知我了,幸福柳拆迁大局已定,我们唯一能够动摇他们的就是舆论了,所以,毕其功于一役啊!”
柳经义也听出了奇妙,扭头问我:“你是不是故意摆出老虎阵,吓唬龟孙子啊?”
我诡秘地点点头。
这时,夏为宜又问我:“你请来记者只是吓唬他们吗?”
“怎么会呢,曝光照常进行。”
她疑惑不解:“那何必这样呢?”
我蹙起眉头说:“只怕曝了光,还是阻挡不住他们拆迁,媒体的力量毕竟有限,这不是编写影视剧,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到最后,还得真枪实刀地干啊!我们现在需要用空间换时间,因为援兵还在路上。”
柳经义有点儿焦急,问我:“老苏,你一再说援兵,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呀?”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依然没有透露。这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担心世事多变。
我们到了镇上,挑了一家最好的酒店,叫来了两桶自酿的新鲜扎啤,嗷嗷地一阵狂喝。酒足饭饱之后,三个记者同行扛着摄像机、架着照相机,围着镇政府大楼拍了半天,然后扎进轿车就走了。
就在我送记者返回北京的路上,夏为宜给我打来了电话:“真让你说对了,柳法孔又找我了,说是幸福柳拆迁的事情还没有最后确定,他让我保持冷静,不要将矛盾激化了。”
“他这是缓兵之计。瞧吧,我们的报道发表后,他们还要慌乱一气,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杀回马枪的。”
我又向她建议:“尽快把乡亲们组织起来,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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