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这时朱温派敬翔来劳军,葛从周知道敬翔多谋,便问敬翔破敌之计。敬翔在对岸查探晋军动向,看见晋军营内兵士们搬运箭矢,往来不绝,又在地上凿了无数小坑,不停地放入又取出小罐,军营内烟雾升腾,飘向这边来,隐约是硫磺硝石的味道,便大笑不已,也得一计。敬翔召集众将说道:“李克用见我们营寨地处西南河岸,草木茂盛,现正在军中烧制伏火,想以火攻我军。我们可将计就计,如此这般……必然能打败晋军。”众将闻计皆称妙,各自领命而去。
却说这天傍晚,李克用正在营帐中处理军务,突然探马来报说汴军拔营起寨,全军尽起正缓缓朝后退却,看样子是准备撤军了。李克用连忙出帐登岸瞭望,果然汴军弃了桥头,正严阵后撤。李克用大喜:“汴军处在下风头,洹水西南滩涂尽是灌木杂草,我本想准备火药,万箭齐发烧他营寨,趁乱占桥渡河,没想到他们自己后退了,真是天助我也。我军过河后不用急追,只在当地放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必然把汴军烧得焦头烂额。我们只需跟在火势后面,把侥幸从火中逃命的汴军杀死,便可大获全胜。”
晋军立即整军过桥,等到全军都到对岸以后,便在当地纵起火来,军士们随后跟上。夜晚风大,火势猛涨,冲天火焰向前浮掠而去,远胜行军速度何止百倍。晋军大喜,鼓噪而进。行了三五里地,眼看前方的火势突然衰退,最后竟然熄灭了,都惊疑不定。再看火势戛然而止处,汴军早已严阵以待,不待火完全熄灭,早已经奋勇杀了过来。那晋军跑了几里地,士气早已不如刚过桥时高涨,加上追赶过程中先后不继,仓促间根本没有阵形可言。汴军是以逸待劳,加上早有准备,几万大军仿若铜墙铁壁般杀了过来,晋军立刻溃散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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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后梁枭雄录(61)
李克用见前军大乱,尽管逆风都能听到凄厉的呼号声,知道中计了,也不管前面的将士,立刻命令后队掉头往回跑。刚跑了没有几步路,看前面军士也停步不前,急忙询问原因,才知道洹水上的桥梁已经被汴军毁去,李克用叫苦不迭。太保李嗣昭见事情不妙,立刻命军士脱下衣服就地裹土投入河中,勉强搭起一座浮桥,这才保着李克用过了河。剩下的晋军只能裸战汴军,投水而死者不计其数。
这一仗汴军大获全胜,杀死晋军近万人,朱温命令葛从周继续进军兖郓。
葛从周率军和庞师古合兵一处,并力攻打郓州。朱瑄几次出战都被打退,向李克用求救,但罗弘信和朱温联手,成功阻拦了晋军前行。熬了几个月,一晃便是来年正月了,朱瑄城中粮尽,加上战斗减员迅速,又得不到补充,兵力大大减弱。于是闭城不出,只命令引水灌满护城河,准备暂时坚守,也好等待时机脱离困境。庞师古和葛从周商议后定下计策,命军士每日佯装攻城,但另派军士在营中造浮桥。十数日后浮桥搭成,一天晚上先派兵士去掘壕放水,等到水位下降得差不多的时候,把浮桥搭在水面上强渡,随后杀入城内。朱瑄兵士太少,稍微抵挡了两下便弃械投降。
朱瑄知道郓州肯定守不住了,弃城出逃到中都,葛从周派人紧紧追赶。天黑朱瑄不辨道路,逃到一个村庄中惊醒了村民,被当作盗贼抓获,献给了随后赶到的汴军。汴军占了郓州,朱温命庞师古留守,葛从周则继续带兵攻打兖州。
那兖州也被汴军围了将近一年,只是近来汴军主攻郓州,所以还不算吃紧,但城中也快要断粮了。借魏博路过来的史俨、李承嗣等引军来到后,每日的军耗更是大大增加。二人过意不去,向朱瑾说:“徐州时溥已经死去,如今的徐州其实是朱温的地盘,现在田里的作物已经快熟了,我们这便领兵到徐州境内,抢在汴军前面收割稻麦回来,以贴补军需。”朱瑾心想二将乃是李克用派来援救自己的,怎么可以让他们冒险出城而自己在家等着吃饭?坚决要求和二将一同去袭掠徐境,留部将康怀贞负责守城。
葛从周知道后加紧攻城,想要断了朱瑾后路。谁知这康怀贞勇猛无比,不仅没有让汴军攻破城池,反而经常趁汴军松懈,自己领一彪人马出击,抢夺军需,反倒比朱瑾在时更难对付,把葛从周愁得长吁短叹。正好王彦章奉朱温之命来帮助葛从周,听他讲述以后大笑说:“那康怀贞可不是一般将士,当年山东境内把我和他并列,叫做兖州康怀贞郓州王彦章,我只是力大,他却智沉,所以名头还在我之上。幸亏我和他一贯交情莫逆,这便去劝他来降吧。”于是孤身来到城下,口称要见康怀贞。康怀贞这时已知道郓州失守,清楚兖州必然也孤城难保,正在苦思后路,听说王彦章求见,知道他是来劝降的,便也就势找个台阶下了,把城门打开降了汴军。朱瑾闻听叫苦不迭,只得领着史俨、李承嗣二人奔往淮南去了。
至此,朱温汴军已经统帅郓、齐、曹、棣、兖、沂、密、徐、宿、陈、许、郑、滑、濮诸州,只有青州王师范还守着淄州青州,但也和朱温交好,互不侵犯。其他各镇节度使,不是投附朱温,便是势小力微,对朱温构不成威胁。只有晋王李克用,据有河东、河中、云中土地,却是心头大患。于是朱温整点军队,准备再次出兵邢洺磁三州,却不料竟然有人将昭义军拱手送上门来。
朱温和李克用一个在河南,一个在河北,虽然朱温占领的地方多一点,但军士人数两方却相当。且晋军多是塞外沙陀人,个个骁勇善战,这么综合比较下来,两人倒是势均力敌。因此朱温稍微休整了一下,便要出兵再取邢洺磁。上次攻打邢州,碰上李存孝反晋一档子事,虽然最后没有得邢州,却害死了李存孝,给晋军造成了一大损失。现在镇守邢州的是李存信,比起李存孝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加上罗弘信已经依附,愿意出兵助战,魏博道路又畅通无阻,朱温自然信心百倍。哪知道还有大喜,幽州刺史刘仁恭突然遣人送信过来,说已经和李克用反目,不日幽州将披兵祸,请朱温派兵助战,待退了晋军后愿意协助汴军攻取邢洺磁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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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后梁枭雄录(62)
这刘仁恭原是卢龙名将,熟识地脉,善于挖地道出奇兵取胜,因此有个外号叫刘窟头。卢龙内乱时他无处可去,投奔李克用,李克用待他甚厚,亲自表奏他为幽州刺史,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和恩人反目。原来,自李存孝死后,李克用闷闷不乐,大病了一场,大半年时间晋军只休养生息,很少外出作战。那李匡筹赶跑了哥哥李匡威,独自占据幽州,非常自大,竟然骚扰起河东土地来。李克用义子李存审奉命出征卢龙,李匡筹却是个银样镴枪头,和晋军一触即溃,晋军拔武州、降新州、占幽州。李克用想起刘仁恭自从投了晋军,至今还没有什么好地方可去,幽州既然是他故地,不如就让他守幽州。于是上表朝廷请封刘仁恭幽州刺史,朝廷也乐得走个形式,所以这幽州刺史其实是李克用封给他的。可李克用心里终究内外有别,觉得刘仁恭只是外来降将,和身边这些义子始终不同。表面上将幽州军政大权交给了刘仁恭,却另派监军以及心腹亲兵千人驻扎城中。幽州城的所有租赋收入,除了供给必要的军需外,剩下的全部派人用车送到太原,竟然把刘仁恭当成他们李家收租子的长工了。刘仁恭心里怎么能痛快?但又想起当年卢龙内乱,自己无路可走穷困无聊之际,李克用待自己还算仁厚,便把这口气咽了下来。等到李存信被罗弘信所败,李克用要出兵魏博时,便也传书刘仁恭,要他出兵相助。可怜刘仁恭镇守幽州这许多日,竟是没有积蓄一点军需财物,现在让他兴兵助晋,必然会产生额外支出。可李克用又没有表示要承担军需,让刘仁恭如何出得起兵?只得给李克用回信,婉转表示自己实力仅可养兵,若是养战则万万不可。
李克用心中有气,回信责备他,语气非常刻薄,隐含威胁,说当年你如丧家之犬四处乱走,幸亏你会打洞,每天晚上才不至于露宿旷野。是我收留了你,还让你当了幽州刺史。现在能吃饱饭了,不想着报答我的恩义,反说我盘剥你,真是狗奴本性,得势便要反咬恩人。如此,等我腾出手来,必然替你挖一个大洞,把你放进去等死,看看你究竟还能不能挖洞逃生。
刘仁恭看了这封信哪能不怒,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人,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斩了监军,又召集将士尽情屠戮李克用留下的亲兵。李克用听说此事,气得七窍生烟,立即率军奔幽州而来。刘仁恭既然敢做自然是有所防备,早就令手下骁将单可及埋伏在安塞,准备迎头痛击晋军。李克用当夜驻军安塞,李存信见李克用神色郁郁,为了讨他欢心,就在附近采买酒肉,召乐官舞伎让李克用娱乐。李克用心中烦闷,举杯消愁愁更愁,不觉喝得大醉。当晚单可及率军突入营中,四处烧杀。那单可及本是刘仁恭的妹夫,骁勇绝伦,绰号单无敌,晋军众将都稍有酒意,根本抵挡不住,幸亏李嗣昭拼死相救,李克用才得脱身而去。
李克用败归太原后方才酒醒,看众将个个狼狈不堪,怒不可遏,于是迁怒李存信:“你摆酒给我们吃,结果当晚刘仁恭军就来攻击,难道你是为刘仁恭卖命的吗?昨天我喝醉酒,你却没有领军打胜仗,上一次让你出兵去救郓州,也被罗弘信打败。古代将领连续打三次败仗,不问任何原因,立刻军法从事,你现在已经两次了。”把李存信吓得跪倒在地连连请罪,从此以后完全失宠,只得称病归家闭门不出,但心里仍然惊惧不已,唯恐哪天李克用心血来潮便杀了自己。
刘仁恭打退了李克用,知道他早晚必来复仇,立即给朱温写信,请他助守并表示愿意引路去攻打邢洺磁三州。
李克用虽然雄才伟略,作战勇猛,但是不能知人,赏罚没有一定标准,非常随意。对内不能认清君子小人,对外不能一视同仁,所以才会错杀了李存孝,又逼反了刘仁恭。他以为都是这些人辜负了自己,其实都是他自己所致。
朱温了解了这些情况,立刻派葛从周率军前往幽州。四月,刘仁恭派兵助战,合兵一处前往洺州,朱温却也比李克用慷慨,满口应承由汴军负担这些军士的开支。那些幽州兵有钱便是爷,有奶便是娘,既然得了钱财,哪能不勇猛向前。单可及奋勇冲杀,五日之内连下三城,先是斩了洺州刺史邢善益,又夜袭邢州,率领军士登城斩关,刺史马师素弃城而逃。随后大军移师磁州,攻城一日即破。磁州刺史袁奉韬本是李存孝部将,当日李克用围困邢州,在城下掘壕,便是这袁奉韬受李存信指使,蛊惑李存孝不出击,最后才致车裂身亡。结果这次汴军破城,本来也可逃命,但一想李存信已经失宠,自己回太原怕也是死路一条,只得自刎而死,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BOOK。◇欢◇迎访◇问◇
第63节:后梁枭雄录(63)
李克用丢了邢洺磁三州,河北已经失去大半,加上近一年来屡有叛将,出兵作战也都铩羽而归,军中士气低落,议论纷纷,相比朱温领土迅速扩张,军势蓬勃发展,晋军算是元气大伤了。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泽州守将李罕之竟然也暗通朱温,起兵反了李克用。
原来,李罕之自投附李克用以来,也称得上忠心耿耿,出兵打仗勇往直前,从无推辞。但李克用认为他虽然有胆识,临事能决断,安抚百姓驾驭民众却没有方略,加上他生性贪暴,不得人心,于是一直没有重用他。三帅犯京师时,李克用为邠州行营四面都统,任命李罕之为副都统,最后逼得王行瑜弃城而逃,其实功劳最大的是李罕之。李罕之当时以为李克用必然令自己为邠宁节度使,但李克用托词不应该自恃功劳要挟朝廷,令他仍然回泽州守候。李罕之心中悻悻,怏怏回到泽州,此后常对人说:“我自从河阳失守,来投附李克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有能够施展抱负。最近几年实在厌倦军旅生涯了,正所谓老夫耄矣,无能为也。只希望李克用能够体谅我的心情,给我一个小镇,让我安心休养,别到临死的时候都找不到墓地。”自然就有人把这番话讲给李克用听,李克用听了却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以后每次碰到藩镇缺少镇帅,商议人选时仍然没有李罕之。李罕之自然更是郁郁不乐。其他人再次提醒李克用,李克用却说:“对罕之这样的人来说,我怎么会吝惜一个藩镇呢。只不过罕之于我,好比是董卓得了吕布,虽然的确是英雄,却是鹰鸟之性,饱则飏去。如果我给他一个镇帅,将来必然就指挥不动他了。所以我不是不想给他权职,只不过担心他有了权职以后反复无常而已。”
可巧昭义节度使病故,李罕之就率军从泽州到了潞州,然后给李克用写了一封信:“听说昭义节度使病丧,暂时没有将领镇守,我害怕潞州被其他人觊觎,所以擅自作了决定,不等您的任命到来,已经屯军潞州了。”言下之意,请李克用顺势封他为昭义节度使就行了。李克用哪里肯依,立刻给李罕之回信,谴责他擅离职守,而且出兵潞州是反叛的行径。李罕之看信以后,知道李克用不日就要派兵来到,左思右想,最后竟然真的反了李克用,派人给朱温送信,请汴军前来援救,自己情愿将泽州潞州献给朱温。
朱温看完信后非常高兴,立刻上表朝廷为李罕之求昭义节度使,同时派部将贺德伦率兵朝潞州进发。走到半路的时候,李克用已经出兵泽州,将李罕之的家属都抓起来,用囚车装了送回太原。李罕之听说后心情激荡,想起以前张全义夜袭河阳,自己跳墙而逃,阖家老小饱受惊吓,现在又被械送太原,这次更是不知死所了。惊惶之下,竟然犯起病来,躺在床上起不了身,贺德伦接替他的职责代守潞州。隔了两天,李嗣昭率军来打潞州,贺德伦从城头上望下去,看晋军铺天盖地,千万人马遍野呼啸而来,暗暗心惊,知道出战也不能幸免,入夜之后带着李罕之从潞州撤退。泽州和潞州短暂易手后重新回到李克用手中。贺德伦队伍走到怀州时,李罕之病重而亡,正好应了他自己的话,临死的时候都没有墓地。
李嗣昭留人守潞州,自己回太原回报李克用已收复泽州和潞州,李罕之随汴军走了,却病死怀州。汴军晋军这一次交锋虽然是晋军赢了,但众人并不欢喜,因为短时间内,已经有李存孝、刘仁恭、李罕之三将先后叛晋,河东土地也屡次被汴军所夺,大家只觉得气氛凄惨。而李克用自李存孝死后,一直精神恍惚,萎靡不振,听说复得泽潞,只淡淡说:“如果飞虎将军在,那汴军又怎么敢去攻打泽潞,就是邢洺磁也不会丢的。”说罢掩面痛哭。众将都愕然相看,不知道该怎么办。偏偏刚刚任命的昭义节度使康君立出列说:“父帅何必做儿女情状,那李存孝暗通朱温,死有余辜。我这次奉命镇守昭义,必然尽心竭力,管教汴军不敢越雷池一步。”李克用听到下面有人说话,抬起头来看却是康君立,气得全身发抖:“存孝儿死,你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说便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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