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名女医,向众位贵主行了礼,便道:“殿下,彩绘明堂图[1]完成了。”
阿萝一怔,喜出望外:“真的吗?”
明堂图是人体全身的腧穴总图,通常只有黑白两色,令医者难辨五行。为研针灸之术,她提出彩绘构想,与巴元商议后,交由太医署经办。
如今,彩绘明堂图终于完成,倘若无误,定能造福后世医者。
阿萝转眸,望向女儿与丈夫。她目光闪烁,歉疚又期盼,征求着二人的允许。
魏玘下颌一扬:“去吧。”
话音刚落,昭仁也与她点了点头。
瞧见这番情景,阿萝抿嘴,弯起两枚梨涡。
她曾与巴元说过,生有涯而思无涯。这句话本是因提问而起,却出自她真心,更像一根柔韧的苇管,贯穿她此后余生。
若说从前,她的爱人支持着她;那现在,她的女儿也成为了她的力量。
“那我先去了。”
魏玘并不多言,只颔首,目送她随女医离开。
待到妻子消失踪影,他才眸光一沉,看向揣着兔子的昭仁——女童低头,眸光遮去一半,小手轻抚,来回捋动柔软的兔毛。
“走。”他勾起唇角,“与朕四处逛逛。”
……
时值秋日,芙蓉园金光四溢,寒菊、丹桂开花吐蕊。
昭仁怀抱兔子,只身在前;魏玘负手踱步,跟随于她;再往后,便是执伞、备水、挂裳的一众宫婢,与贵主隔着好一阵距离。
女孩的身影小而轻盈,被后方的父亲尽收眼底。
漫步顷刻,才听魏玘开口道:“清儿不喜兔子,为何择它为礼?”
他轻描淡写,似是于不经意间发问,传入昭仁耳中,却令她步履一顿、转瞬又如常。她回头觑着父亲,稚嫩的小脸写满困惑。
魏玘扬眉,凤眸微弯,好笑似地啧了一声。
他中肯道:“差点意思。”
“欺负你阿娘单纯,想朕如何罚你?”
话已至此,魏穆清双眸一眨,停下抚弄的手,静静抱住兔儿。
父女二人目光交错,凤眸撞上杏眼。在相似的弧度之间,有居高临下、洞若观火的俯瞰,亦有逆流而上、大勇若怯的仰望。
魏玘很清楚,他和阿萝的女儿并非池中物。
最初,他只是觉她聪明,因她无论学语或学步,均要比常人更早一些。
而在女儿五岁时的某夜,阿萝陪伴女儿入眠。他前往探望,只见妻子迷迷糊糊、困倒案前,反倒是女儿为母亲披上大氅,尔后拾起医书、认真阅读。
——五岁。似曾相识的年龄。
打从那时起,魏玘就开始留心女儿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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