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毓道:&ldo;昨日在颐和园,是在下唐突了,还望三少奶奶别放在心上。&rdo;
采薇摇头:&ldo;这倒没有。&rdo;
呈毓看了看她,默了片刻,又继续笑道:&ldo;三少奶奶想必以为我和您夫君有什么深仇大恨,对吧?&rdo;
采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呈毓笑了笑道:&ldo;当年他开枪打伤我的腿,我确实怀恨在心,放言出去要他的命相抵。那时我还是贝勒爷,自然有些不可一世,后来他大哥跪着求我,我才放他一马。但如今大清都已经亡了,我不再是什么皇亲国戚,哪里还会为这点事耿耿于。&rdo;说着自嘲一笑。&ldo;况且现在谢家要对付我,恐怕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其实这次见到他,我本是想与他握手言和,只是他完全没有坐下来和我说话的打算,我也只能作罢。&rdo;
采薇试探问:&ldo;你们是因为那个小月仙而闹翻的吗?&rdo;
呈毓点头。
采薇到底是按捺不住好奇,继续问:&ldo;那个小月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rdo;
呈毓目光看向她身后开着的蔷薇花,像是陷入了回忆,笑说:&ldo;一朵美得像仙子一样的解语花,当然……也可能是一朵淬着毒液的花。&rdo;说完这句,忽然回神般,轻笑一声,&ldo;坦白讲,昨天见到谢煊那态度,我本是不想说的,没想到今日会再遇到三少奶奶,那我呈毓就难得做点好事。&rdo;
采薇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呈毓稍稍正色:&ldo;你回头转告给谢煊,当年我和他的那场纷争,可能是有人做的局。至于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如今我只是一个落魄贝勒,也不再求什么功名利禄,世间的纷争,我都不会再掺和,所以真相对我不重要了。&rdo;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ldo;对谢煊可能很重要。&rdo;
采薇愕然地听他说完这番话,她本觉得这位前清贝勒阴沉沉的不像个好人,但他说的这些,显然并不是要害人,此刻看他,那阴鸷却好像变成了一股刻意掩饰的颓丧。
呈毓朝她笑了笑,起身对她行了个礼:&ldo;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今日我和皇上道了别,很快就要启程回去我们满人的故地奉天,这偌大的京城以后就是你们汉人的了。只是这天下却还不知到底是谁的?&rdo;
采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肩舆旁坐上去。
他边朝采薇挥手道别,边自己说了一句:&ldo;起驾&rdo;。
肩舆被抬起来,呈毓慵懒地往后一靠,荒腔走板地开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呈毓穿过御花园,刚从紫禁城的后门离开,谢煊便回来了,他皱眉道:&ldo;我刚刚听到呈毓的声音,他来过?&rdo;
采薇点头。
&ldo;他又跟你说了什么?&rdo;
采薇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她仍旧不清楚当年谢煊和那位贝勒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如实将话转告:&ldo;他说当年你和他的纷争,可能是有人做的局。&rdo;
第69章一更
谢煊定定看着她,片刻之后,才轻描淡写问:&ldo;他还说了什么?&rdo;
采薇如实转述呈毓刚刚对她说的话:&ldo;他说他要离开京城去他们满人的故土奉天,不再关心世间纷争。所以当年的真相对他不重要,但对你可能很重要。&rdo;
谢煊垂眸沉默,看不出在想什么,须臾之后,道:&ldo;呈毓这个人行事乖戾,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rdo;
采薇蹙了蹙眉:&ldo;虽然我不清楚当年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我觉得他语气挺认真的,应该不是随口胡诌。也许……我是说也许,当年你们俩都爱慕的那个小月仙有问题。&rdo;
谢煊看着她一时无言,显然是不欲多说,过了会儿,淡声道:&ldo;逛也逛完了,咱们走吧。&rdo;
在采薇看来,他分明是在刻意回避,眉头不由得蹙得更深,却到底没多问什么。
从紫禁城回来,两个人各有所思,吃过晚饭,草草洗漱后,便准备上床歇息。哪知衣裳还没换,外头忽然响起福伯惊惶的声音:&ldo;三爷不好了!傅家佣人刚刚送信上来,傅老爷子去了。&rdo;
房内的两人听到这叫声,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往门口跑去。谢煊腿长步子快,走到前面将隔扇门打开,朝急匆匆跑来的福伯道:&ldo;怎么回事&rdo;
福伯一路从前院跑进来,一边抹着汗,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ldo;傅……傅老爷子去了。&rdo;
谢煊问:&ldo;什么时候的事?&rdo;
福伯道:&ldo;就刚刚的事,一断气傅家就差人来送信了。&rdo;
谢煊点点头:&ldo;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rdo;
他踅身回房,伸手从衣架上摘下衣服,边换边对采薇道:&ldo;我去傅家看看,你先睡。&rdo;
采薇也麻利得取了衣服:&ldo;我跟你一块去。&rdo;
谢煊看了她一眼,点头:&ldo;也行。&rdo;
傅家的王府花园离谢宅不远,开车过去不过二十分钟。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王府花园挂上了许多灯笼,点了亮堂堂的灯,屋子里十来口人齐聚在前院,恸哭声萦绕在这座落魄的大宅子,越发显得凄凉。
管事的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领着谢煊和采薇往内走:&ldo;老爷今早还坐起来和小格格说了话,哪知下午就不好了,天刚黑人就没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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