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晏骄都在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死去的黄海平重新活了过来,说自己肚子好疼;一会儿是孙氏抱着两个看不清面孔的孩子哭诉,抓着每一个路过的人问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芸芸众生,世人皆苦。
她悄没声起了个大早,老僧入定一样抱着茶壶坐在院子里,看了日出又看朝霞,亲眼目睹火烧一样炽烈的云彩映红了半边天。
平时热闹的衙门此刻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低低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刷拉响动,晏骄脑海中忽然跑马灯一样疯狂转过许多纷繁的画面,有过去的同事也有现在的同僚,不等她看清就又风一样消失了,仿佛顷刻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小厨房的厨子早起买菜回来看见她还吓了一大跳。
“姑娘昨儿累了一日,怎么不多睡会儿?”
晏骄就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被回到人世,周围又充满了快乐而踏实的烟火气。
她收回思绪,笑着摇摇头,“睡不着。”
厨娘手中拎着满满当当的新鲜菜蔬,还有几个裂了口的大石榴,露出来里头红宝石一般娇艳欲滴的红色石榴籽儿,在稀薄的日光下闪闪发亮。
“姑娘拿着玩吧,路上熟人硬塞的。”她将石榴摆在桌上笑道,“这个不是纯甜,略略有些酸,滋味儿倒也好。便是不爱吃,摆着看也欢喜呢。”
“纯甜无趣,略酸些好,”晏骄顺手掰开一个,将里头的石榴籽吃了两粒,果然酸甜可口,一激之下口水泛滥,整个人都精神许多,“味儿当真不错,再多买些吧,回头我榨出石榴汁来冰镇了喝,开胃又解暑。”
或者做个酸石榴口味的冰淇淋也不错,有空可以试试。
厨娘点头应了,又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晏骄果然想了一回,见那菜篮子里一大把绿豆芽脆生生的,突然来了兴致,起身挽袖子道:“好久没下厨了,你给我打个下手,做个炒面吧。”
厨娘迟疑了下,“姑娘平日里够累了,今儿还得忙活,还是我来吧。”
晏骄笑笑,自己去扯了围裙,“无妨。”
其实一直都有人问她,工作都这么忙了,为什么还有精力自己做饭。实际上下厨这件事对晏骄而言,更多的还是一种排遣。
法医的工作压力大、强度高,大部分同行没等熬到平均退休年龄就身心俱疲,撑不住了。
压力积攒到一定程度总要寻个法子发泄一下,就像有人喜欢逛街、喝酒、打游戏一样,晏骄更倾向于做饭,辗转在这一方小天地内,听着锅碗瓢盆的响动,整个人不知不觉就慢慢平复下来。
用一点姜末起锅爆香,加上豆芽和肉沫,加两个蛋和青菜丝进去,略点几滴酱油,加上煮到半熟的面条翻炒。
水雾弥漫中,一锅炒面很快就好了。
手擀面带着小麦特有的淡黄,吸收汤汁后变得油亮亮的,劲道弹滑,乖巧的躺在盘子里,安安静静的散发着香气。
肉、菜、面、蛋,一道菜全齐活。
梳洗过后的晏骄突然就觉得神清气爽,稍后庞牧等人过来吃饭时,俱都赞不绝口,晏骄也被带的扒了一大盘,微微有些撑。
明天庞牧就要去监考了,现在晏骄看见他就跟见了倒计时表似的,滴滴答答的催命,平地里冒出来一股紧张。
显然庞牧也深知这点,如果明天之前还不能查出个眉目,就相当于手头攒了两个案子,只怕他监考都不安心。
他才要说等会儿就去找孙氏问话,结果下一刻外面就来人传话,说孙氏来了。
晏骄跟他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起身往外走,“来得好!”
今天孙氏换了一身赶制的孝服,头上首饰都卸了,只簪一朵白色绢花,眼眶还是红肿着,里头血丝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才不过一夜,整个人就瘦了许多。
晏骄又回想起昨晚的梦,心中一阵凄凉,低声劝慰:“节哀顺变,你还年轻,下头还有两个孩子呢,可千万得撑住了。”
孙氏垂泪道:“话虽如此,可昨儿早上人还好好的呢,谁知出趟门的功夫就……我只盼着这是一场梦罢了……”
晏骄又叹了一回,见她形容消瘦、神色萎靡,约莫过去大半天也是夜不安寝食不下咽,忙叫人赶紧泡了安神凝气的热茶来,劝着她滚滚的吃了一杯,这才说起正事。
据孙氏说,黄海平并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小雷的伴当,就住在城外,这回也是两个人一并归来。
“我有心去问个究竟,可终究一个妇道人家,又新守了寡,到底不便登门。”孙氏凄然道。
庞牧就说:“这本是我们分内之事,你且自保重,安抚好孩子们就是了。”
他本意是与晏骄同去找小雷,奈何明日就要进考场,许多事情都要做最后确认,着实走不开,只好叫方兴陪同。
晏骄又勉励他几句,信心十足道:“为国选材非等闲小事,这些细枝末节的就交给我们吧。”
如今她已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法医了,而是一个徘徊在一二线之间的半刑侦人员,真是非常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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