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疾轻松一声“紫云公主”,就将公子卬变为了秦国战俘。
然而,公子卬早已抱定死国之志,即使秦公亲释其缚,待以上宾之礼,公子卬仍旧不肯降顺。秦公无奈,只得将他“请”回咸阳,寄居于樗里疾宅中。
半月之后,陈轸由楚地凯旋,至宫向秦公奏报使命,将昭阳如何备战,如何建功心切,自己如何说服昭阳,昭阳如何改变心态,楚王如何密旨观望等过往情节一一禀明。秦公听毕,执其手不无感慨道:“此番六国伐我,势如泰山压顶,关键辰光能够奋手挺身,力挽我大秦基业于将倾者,首推爱卿了。”
“君上……”陈轸感激涕零,跪地泣道,“微臣不过是尽点儿小小的职分而已,君上却这般褒扬,微臣实在……愧不敢当啊!”
“呵呵呵,”秦公朗声笑道,“爱卿不必过谦。此番御敌,函谷道之所以未失,河西、商於之所以无虞,皆因楚人未动。而楚人未动,功在爱卿一人!”
“谢……谢君上知遇!”
“拟旨,”秦公转对内臣,“陈上卿使楚退纵,功勋卓著,赏黄金一百,歌伎十名,绫缎十匹,夜明珠一颗,轺车一辆,宝马两匹。”
内臣一一记下秦公赏赐。
“君上,”陈轸谢道,“微臣略效此劳,君上却如此厚赐,叫微臣……”重重叩头。
“爱卿请起,”秦公朝陈轸微微一笑,轻轻抬手,“与爱卿卓著功绩相比,这点赏赐不足挂齿。再说,寡人这里还有一求呢!”
陈轸起身复坐,拱手道:“微臣贱躯皆属君上,君上但有驱策,微臣必将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不不不,”秦公连连摇头,“爱卿是寡人大宝,死不得哟!”身子趋前,“寡人听说爱卿与魏王膝下的安国君甚有私交,可有此事?”
“是有私交。敢问君上有何吩咐?”
“秦不缺兵,缺的是率兵之才。纵观此战,安国君伐我河西,真正了得,堪称是员不可多得的将才。”秦公拱手,“如此大才,寡人甚想得之,特请爱卿成全。”
“君上,”陈轸略略一忖,似笑非笑道,“安国君是否将才,列国皆知。就轸所见,其将兵之才,智不及公孙衍,勇不及司马错。大秦三军中智如公孙衍、勇如司马错者,不在少数,君上却对此人这般器重,敢问——”顿住话头。
“唉,”秦公长叹一声,“爱卿既然问起,寡人也就实打实讲。当年先君在时,将阿妹许嫁安国君,虽是出于情势,但阿妹与安国君毕竟有过夫妻之实。阿妹为秦国立下大功,今却苦守宫中,再嫁他人不妥,若不嫁人,寡人总不能眼看着阿妹守一生活寡吧?”
“君上,”见秦公将话说到此地,陈轸甚是衷心,拱手道,“君上仁心,微臣知矣。只是,安国君他——”话头顿住,面现忧色。
“此人毫发无损,眼下就在咸阳,寄身上大夫府中。昨日听樗里爱卿讲,安国君抱定死国之志,绝食三日了。寡人不想让他死,而能使其生者,想必只有爱卿了!”
“谢君上器重,”陈轸微微拱手,“微臣这就奉旨探望老友去!”
上大夫府中后院,寂静无人。
一处偏房的房门虚掩着,公子卬一身戎装,两眼微闭,端坐于席。
前面案上,摆着几盘美味佳肴,全都放凉了。地上一坛美酒,坛封开启,案上一盏酒爵也早斟满,酒香菜香四溢扑鼻,但显然没有谁动过一口,一双玉筷整齐地码放。
房门“吱呀”响过,陈轸走进,在公子卬对面轻轻坐下。
公子卬显然察觉到有人来了,腰杆挺得更直,眼皮闭得更紧。
“上将军,是下官,陈轸看你来了。”陈轸的声音极轻。
公子卬打个惊战,猛然睁眼,两道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陈轸。
“陈轸见过上将军!”陈轸两手拱起。
“哼,”公子卬不无鄙夷地斜他一眼,“我道是谁,原是你个奸人!”
“好好好,”陈轸竖起拇指,“上将军骂得好哇!”
“你——”公子卬气急,“真还没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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