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心中的盘算,微臣是知道的,若想要萧简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怕是不容易”,沈祺缓缓地说道。
太皇太后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此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哀家自有办法”,沈祺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但燕同律毕竟已有嫡皇子,裴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就算皇室认了萧简的身份,也未必肯同意让他继位”。
轻叹一声,太皇太后道:“哀家知道,所以哀家并未打算直接让简儿坐上乾清殿的那把龙椅,而是效仿燕朝歌做个开国之君罢了”,正所谓,不破不立。
此话极是诛心,却甚合沈祺的心意,果然他闻言,顿觉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原来娘娘竟是同道中人,既然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不妨谈谈合作的事情”。
这几日,太医院的医正徐永熙心急如焚,陛下连日咳血不止,高烧不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为医者,徐医正深知幽冥碧的厉害,万毒之首,绝非浪得虚名,虽说陛下已经服下了龙蔓藤果,但没有青繁缕的融合,仍然无法彻底解毒,甚至会因反噬而更加严重,如同沸水再沸,倘若再想不出办法,只怕陛下……。
正束手无策之际,忽有门房来报,故人来访。
两人一照面,竟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兄云天逸,这可把徐医正乐坏了,正愁无处去寻,没曾想他自己居然找上门来了,真是天助大显,天佑陛下。
有了徐永熙的这一层关系,云天逸面见皇帝就容易许多,不愧是药谷老祖的亲传弟子,不过才问诊几次,用了十余副药材,燕同律的病情竟真的缓解不少,不仅夜间惊醒的次数少了很多,而且还能下床走几步,皇帝大喜,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却都被云天逸谢绝了,只说是医者父母心,本就以悬壶济世,救人性命为首要,这般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态度,让广陵帝心中愈发喜欢。
一日,云天逸陪着广陵帝在花园散步,无意间说起渭城向东百余里,有处深山,因人迹罕至,地势陡峭,故而世人不知。
山中有一汪天然的冰晶硫磺泉,此泉奇妙之处在于暗合八卦之理,冷热两股水流交汇在一起,循环往复,又相互融合,能够洗髓筋骨,使淤塞之处逐渐消融,就算不能彻底化解幽冥碧之毒,亦可大大缓解毒发时的痛楚和高热。
广陵帝闻言,顿时大喜,连忙下令内务府整备物资,三日后启程前往。
“太妃娘娘,您慢点”,青蓉姑姑小心地扶起梅太妃,几日不见,她的脸色竟有几分灰败,浑不似上次所见的红润,瞧着母妃的身子的确不大好,燕靖想起之前太医院的诊断,说母妃思虑过重,再加上长年幽于宫中,对病情无益。
他轻叹了口气,挥手招来亲卫,低声说道:“即刻传令回营,各卫戍原地待命休整,没有本王的手令,绝不可移动半分营地,绝不可有一兵一卒的调动,违令者斩”。
近期并无要紧的军务,燕靖的告假文书,陛下昨日已经签批,他从怀中取出亲笔抄写的伽叶经,面露微笑,快步走上去,右手轻轻扶住梅太妃,温声说道:“母妃,孩儿陪您一起去”。
秋意渐浓,过几日便是立冬了,宗人府的宗正半眯着双眼,打着哈哈,双手抄于袖笼之中,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烤红薯味道,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茶,盘算着明天要去快意楼吃上一顿金玉满堂。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名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在地,宗正大人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心腹,名唤小三子,顿时破口大骂道:“出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吗?整日里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小三子哭丧着脸,说道:“大人,您还有闲心在这里烤红薯,太皇太后的銮驾已经到了承嗣塔,司鉴大人命小的前来请大人赶快过去呢”。
宗正大人姓燕,单名一个节字,其祖上是开国帝君燕双澜的嫡亲胞弟,一脉相承至今,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历代掌管宗人府,燕节自弱冠之龄开始便涉足宗人府的一应事务,七年前被孝安帝任命为宗人府的宗正。
等燕节赶到承嗣塔的第七层楼时,这里已经乌泱泱地站了二三十个人,他定睛一看,不仅宗人府的要职人员皆在,还有不少皇室宗亲都到了,就连自家那位快八十岁的老太爷都被抬了过来,一旁站着的司鉴,手中捧着一大堆的书册。
赶紧小跑几步,燕节躬身行礼道:“不知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轻扶一把,道:“宗正大人无须多礼,哀家今日前来,是想邀请各位大人与我大显的皇室宗亲们见证一件事情”。
话音未落,太皇太后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递了过来,道:“既然各位都在,就请宗正大人亲手打开前先帝爷的密龛柜吧”。
承嗣塔,第七层,存放着历代大显君主的印鉴玉碟,其文书详细地记载了君王自出生起的点点滴滴,燕节虽执掌宗人府多年,却从未打开过这等尊贵的资料。他战战巍巍地从箱笼中抱出一个精致的描金錾彩盒子,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只见她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小巧的玉锁匙,“咯噔”一声,锁开了。
为了确保大显皇室血脉的纯正,自开国帝君燕双澜起,凡皇帝驾崩,在葬入皇陵之前,必定会从其尸身中取出一小截右腿的跖骨,大显崇尚毗伽婆神,认为右腿跖骨意喻长生,经历轮回之道后,很快就能重返人间。
“宗正大人,你执掌宗人府,可曾听说过滴血验骨?”,太皇太后缓缓开口道,燕节闻言,微微一愣,他看向身后的老太爷,有些踌躇,不由面露难色。
燕节家的老太爷名叫燕睿,今年已届百岁高龄,论身份算起,还是前先帝爷,也就是德惠帝的小叔叔,历经四代君王,可谓是大显皇族中最为长寿之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燕睿曾经掌管宗人府长达五十年之久,对所辖事务知之甚深,太皇太后原本找的人,其实就是他。只不过这些年燕睿年事渐高,早已不理事,燕节是长房嫡孙,又是宗人府的宗正,太皇太后派人到府上传旨的时候,他听说是去承嗣塔,心里便料定了几分,所以特地换了一身朝服。
果然不出所料,太皇太后终于还是提及了滴血验骨,此事唯有他最清楚,说出来的话也最能让人信服,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只是此事过后,又不知将在朝堂之上掀起怎样的波澜。
心中轻叹口气,燕睿有些吃力地挪动了下身子,一旁的仆从立刻将他扶起坐直,又在他后腰处塞上一方软枕。
“请太皇太后娘娘恕老臣无法躬身行礼之罪”,燕睿半欠着身开口说道,太皇太后上前虚扶一把,道:“老大人无需多礼,您是长辈”。
燕睿点点头,道:“方才娘娘提起滴血验骨的事情,老臣不敢隐瞒,当年太祖帝打下江山后,不到十年便驾鹤西去,其皇长子继位,史称宁武帝”。
在场的众人一听,心中微凝,这宁武帝正是大显第二代君主,他在位时间不过五年,还不到二十岁便驾崩了,彼时后宫尚未诞下继承人,旁支血脉亦不繁茂,一时间,竟出现偌大的帝国无人继承的尴尬境地。
“正在大家焦头烂额之际,忽然有宫女称自己早已诞下宁武帝的子嗣,只是皇后善妒,故而不敢声张。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有不少人极力反对,认为此事关乎皇室血脉,怎可亲信一个卑贱宫人所说的话?”,燕睿叹息道。
在场众人闻言,不少人点头称是,忽然他话锋一转,又道:“孰料那宫女竟拿出宁武帝立下的遗诏,三司会勘,竟是真的。此时,太祖帝的嫡皇后,也是宁武帝的亲生母亲,后世称为懿德康惠圣母皇太后出面了,她拿着那孩子的出生玉碟与皇家彤史相对应,又有遗诏相佐证,颇有几分可信”,燕睿说得有些急,不免喘息了几声,燕节连忙递过去一杯水。
听到这里,已有些资历老的人隐约猜到,后来定是这个孩子继承了大位,因为大显的史册中并未有皇室过继旁支的记载。
过了一会儿,燕睿才顺了口气,继续说道:“此事最终能够得以顺利解决,最关键的就是这滴血验骨。自太祖帝起,历代君王都会留下右跖骨存放于承嗣塔中,宁武帝驾崩后,太医院依律取出右跖骨,然后刺破那孩子的中指,将血液滴入宁武帝的右跖骨中,血入骨中,竟能完全相融,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若非亲生父子或祖孙是绝无可能的”。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里,不由相互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原来德惠帝竟是宫女之子,而且继承皇位还如此之曲折。但终究是当过皇帝的人,又岂容他人置喙?一时间竟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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