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箭伤被囫囵着敷衍处理了,止住了血,但没细致上药,盛夏里隐约发炎腐烂。
才几天,他仿佛瘦了一圈,耷拉着眼皮,不认识宣珏,还以为又是来花样频出审问他的。
“秦大人。”宣珏彬彬有礼,语气是不同于神情的温和,“问你几个事儿。”
秦风啐了口,也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没听到,不吭声。
宣珏也不在意,上前一步,轻轻道:“莲嫔娘娘说,秦家走私官盐,是你在提供运输路线和工具,是吗?”
秦风一僵,随即心里暴怒。陈岳老匹夫下黑手毫不留情,尽是没有外伤的私刑重拷,他这几日过得生不如死,将听闻的事儿,半真半假倒豆子般全都说了。
他没想到这关头,秦家还不忘把他往火坑里推呢!
秦风没说话,在他看来,多说多错,沉默当默认就好。
可面前人却不是很满意般,抬手,按上他胳膊。
右臂处是个豁口血窟窿,包扎得紧,近乎麻木到不再疼痛。
但这种程度的伤口不可能禁得住人按,秦风当即哀嚎了起来。
“说。”
秦风:“是是是,是我!”
宣珏依旧斯斯文文:“那秦晋逼死的十三口人,也是你亲自带人处理埋尸,对吧?”
秦风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是我。嘶——”
纱布黏在伤口上,撕开疼得刻骨铭心。
宣珏接着问,是他上辈子查到一半的事儿:“先皇后遇刺那日,你也在宫里吧?看到听到什么了?”
这不是简单“是”或“否”的问题,就在秦风迟疑的片刻工夫里,宣珏矜冷地挑眉,伸指尖在秦风伤口处,不轻不重地搅动了下。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沾染的血沁上修长白皙的手指。
单从温和的语气和克制的神色,根本瞧不出他愈发凶狠的动作。
秦风几乎是晕厥了半晌,复又疼得清醒过来,讷讷地道:“不、不记得了。我在秦家……在秦家算旁支末系,不管多少要务的,权柄中心的秘辛也不可能清楚。只知道秦家有插手暗害。这位……”
他低头看到雪白的云纹长靴,又抬头看到宣珏面无表情的脸,直觉这不是狱卒刑官,而是京里头某个官宦人家的公子。
秦风纳闷他怎么可能得罪这种人,瑟然道:“这位公子,你怕真的是问错了人了……”
宣珏似是信了,跳过这个问题,继续问:“尔玉殿下是你伤的吧?”
“……”秦风斟酌地道,“不不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反正他儿子也死了,正好用来顶下他的罪名。
宣珏好整以暇地笑了声:“秦晋么,有色心无壮胆。”
上一世,若非安荣郡主白龙鱼服,也不会被秦晋冲撞——他只敢挑软柿子捏。
“更别提惶恐难安的逃命关头了。”宣珏笑得温和,“秦大人,你说若非有人背后撺掇,他敢么?”
秦风毛骨悚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言笑晏晏的青年,比陈岳还恐怖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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