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几股势力,这几日间,蓝田的贼军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懂。
在基本全歼了王一正的三千标营后,蓝田贼并没有乘胜追击,进攻西安,反倒是掉头向南,往商州方向进攻。至于蓝田这里,则是修缮城墙,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
或许是慑于八旗兵的威名?不管怎样,在几股贼军中,蓝田贼似乎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按照王一正所言,贼人虽然悍不畏死,但确实装备低劣,唯有弩箭尚可称道。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对付绿营兵,弩箭尚可建功,但对于强盔重甲又有大炮的八旗天兵来说,这玩意根本无济于事。
贼人收缩也更方便斥候们打探消息。蓝田县城不大,一纵二横三条街而已,装不了多少人。除了县城守军龟缩不出,还发现了另外两处屯兵之地。
一处是蓝田县东灞河河畔,从营盘大小和炊烟来看,约莫驻军万余人;一处是蓝田县南边一处谷地,谷地四周都有贼军居高临下巡视,难以探得详情,但以谷地面积来看,最多不过三千人。
贼军很小心,但凡伐薪取水都成群结队,很难抓到舌头,偶尔抓到一两个也没什么用,既听不懂言语,又不会写字,最后只能杀掉了事。
只是敌人的骑兵始终没有发现布置在何处,县城、谷地都挺小,当是装不下那么多马匹,而营地的形制,也不像是骑兵出没的样子。
傅喀禅只觉得最近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他能搞懂的。敌军这驻军模式就让人很困惑。
你说要守城吧,难道不应该城下立寨,互为犄角吗?你说要野战吧,把自己的军队分成三个部分,这不是兵家大忌吗?离这么远,便是想相互支援时间也赶不上啊。
好吧,这都放一边,就单说这立寨之事。灞河边的营寨还好说,取水方便,你在一鸟不拉屎的谷地立个什么寨啊?这主帅脑子是不是有包?
还有这么多的骑兵,那么明显的目标,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呢?谷地面积小肯定不可能,县城这么大点也装不下,难道是在灞河的营寨中央?谁扎营把骑兵放营寨正中的?
“大人,您看这三处该先打哪一个?”既然决定要出兵拔钉子了,戴罪立功的王一正也赶紧过来向西安将军请示。
“王提督觉得呢?”傅喀禅今日的神情似乎特别的友善,对待王一正的态度可比当日校场上强太多了。
烽烟四起,突然间朝廷危在旦夕,三千八旗兵孤悬陕西一隅之地,三面临敌,要是再把绿营这边得罪了,嘿,结果可想而知。
王一正小心翼翼地建议:“罪官以为,或可先破县城以威慑贼军。”
在被贼军连续玩弄两次后,王一正也有些胆怯,生怕贼人这等阵势之下又藏着什么阴谋,索性建议先把前出的县城拔掉,取得一点微末功劳,也好为自己开罪。
虽然大清形势不妙,但是仓促之间,似王一正这等已经跟朝廷深度绑定的大员,暂时还没有兴起异样心思。
再者说,就算是有这等心思,当下里也找不着门路啊。
“不妥,不妥。”傅喀禅摇摇头:“贼军这些日子一直在修缮城墙,囤积物资,哨骑甚至还发现了弩车的踪迹。这蓝田城,不好打。”
要是有红衣大炮在手,傅喀禅定然不惧坚城,但是现在,仅仅靠几门佛朗基炮,想要啃下蓝田城,少不了要扔下不少尸体。
虽然攻城的活计肯定是绿营拿大头,死了也不心疼,但是在这个缺兵少将的当口,哪怕是一个炮灰也有其价值,可不能轻易耗损了。
“大人可有定计?若定下打哪个,只管吩咐下来,但有所命,罪将万死不辞!”王一正一副唯傅喀禅马首是瞻的模样。
嗯,好奴才。傅喀禅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大清积威尚在,敌军未兵临城下之前,绿营兵的情绪还是比较稳定的。
“此战当先打破灞河畔的敌军营寨,其余两地,派上三四百骑兵监视即可。
一则此处驻扎了敌军主力,灭了此地贼军,可使敌人丧胆,余贼不足道。二则营寨粗立,又是在平地上,肯定要比城墙和高地好打。三则此寨与其余两地有些距离,救援不及。
便是匆匆来援,也可于路途中袭扰,若是行军之中队形散乱,甚至可以战而灭之。”
傅喀禅心情甚好,很有耐心地跟王一正讲了一通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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