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她操的哪门子心,他只是体弱多病,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她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将他捧在掌心里,无条件纵容他所有合理不合理的任性。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我的妻子有着战天下的智慧和勇气,是我季怀幽三生有幸。”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跪直身体,看着陆北依的眼神满含难过,“真正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每次你离开,我都没有能力和你站在一起。想起当初求亲的时候,我还说我的秀才功名能成为你的倚仗……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这是陆北依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在她的记忆里,无论是前世那个阴鸷冷漠的首辅大人,还是如今光风霁月的少年郎,都是骄傲且自信的,自卑不安这四个字怎么可能出现在季怀幽身上呢?
“怀幽……”
“你听我说完。”
季怀幽按住她的手,闭了闭眼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在你上一世的记忆里季怀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在这一世,他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穷秀才……一无权势,二无钱财,你要做的事,他给不了你任何助力……”
“陆北依,如此普通、一无是处的季怀幽,你还想要吗?”
是否有一天你会怨恨我的无能,或者在遇到更优秀的男子之后,你就会离我而去?
“想要……这一辈子,生生世世都要。”
喑哑的低喃被封入紧贴的唇齿间,红烛泣泪,滴滴灼心。
这一晚,西屋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季怀幽从梦中惊醒,探手一摸,身旁的位置早已冷却。
“咚咚!”
进来的人是陆南巢,少年眼中刚燃起的亮光再次熄灭。
“大哥……”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坏掉的风箱。
陆南巢轻皱眉头,走过去坐在床边,“我早上起来去厨房,见灶上煨着米粥,就知道是小北专门做给你吃的。”
“多谢大哥。”
借着递碗的功夫,陆南巢顺势挑开少年的衣襟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看到了遍布胸膛的红痕,不由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那丫头犯浑,你怎么也跟着一起?你这样一味的惯着她,迟早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少年耳尖微红,抬手拢住衣襟,微垂眼帘不去看他,像是害羞,那截修长如玉的脖颈上亦添着点点红梅,一路没入紧合的衣襟,无声昭示着某人变态的占有欲。
“这样的事,夫妻之间都应该有的,我身子虚弱,不宜……姐姐恰好喜欢这样,也算不得惯着。”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此事。幽哥儿,你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温书是什么时候吗?你是少负盛名的云州神童,是祭酒大人看好的人,你今年方十八岁,有着光辉灿烂的前程,为何在小北面前却处处卑微,百般讨好,简直像是一个……”
陆南巢不忍将那几个字说出口,对面的少年却缓缓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黑眸如墨,勾着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着声音将那句话补充完整。
“简直,就像是个谄媚奉承的小倌是吗?毕竟,也只有那种地方的男子,才会靠身子来挽留恩客……我本也是这个打算,装得乖一点,哭得好看点,说不准姐姐一心软,就不走了呢?可今晨我醒来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可见我连个倚楼卖笑的小倌都不如。”
“季怀幽!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那死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自轻自贱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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