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柳愉生也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便也不纠缠于此了,能打趣朋友,便也不能太过分。就说道,“好好,信你了。”
&esp;&esp;两人向前走,周耀华十分懊恼怎么就在这里遇上穆彩衣了呢。
&esp;&esp;在没有找到柳愉生之前,他被一商界的“朋友”拉去听戏,因为他是北平长大的,那人料定他喜欢听京戏,他也的确喜欢,在美利坚的时候,母亲和妹妹会经常穿了戏服来唱,让他来评定,但是离家已久,他也算久未听了,就没有拒绝那朋友邀请,去听了。
&esp;&esp;他只说了一句那旦角不错,醒悟
&esp;&esp;柳愉生想着刚才遇到的那旦角的形貌,觉得若是一女子生得那般风华,也的确值得一个男人等她到二十六岁。
&esp;&esp;只是,这般着想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那旦角的样子很是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但到底是谁,他又记不清楚了。
&esp;&esp;如此一番,柳愉生正想询问周耀华他爱慕的那女子是不是自己也认识,便已经到了目的地。书店里修了一个玻璃橱窗,柳愉生找书的时候,从那玻璃反光里看到自己的影像,然后就有些愣住了,他原来还想到底是谁像那旦角,这不,自己就挺像的吗?
&esp;&esp;但他当时还没有想到周耀华看上的人是自己,毕竟,这种想法太匪夷所思,他不可能想到的,即使想到,他也不会相信。
&esp;&esp;买了书回去,日暮西天,天色渐晚,寒气上来,周耀华便叫了黄包车。
&esp;&esp;回去后,正好詹姆斯亲自过来送照片,这次柳愉生穿着西装,詹姆斯便舍弃了作揖,换成和柳愉生握手,然后用英语大赞了一番柳愉生品貌,不过,柳愉生是没有听懂的。
&esp;&esp;柳愉生上楼将买的书放进房间,又换了长衫下楼来,周耀华正和詹姆斯谈话,红木沙发前的茶桌上摆放着不少照片。
&esp;&esp;周耀华看柳愉生下楼来,一身浅蓝长衫衬得他身姿如竹儒雅清秀,他笑着对柳愉生招招手,“愉生,过来看照片。”
&esp;&esp;柳愉生走过去,坐在周耀华身边,周耀华便把那些照片给他看。
&esp;&esp;照片里既有黑白照片,也有彩色照片。
&esp;&esp;应该都是詹姆斯照的成都市区以及周边的风景人文图景,沿河的房子,老巷子,茶馆,戏园子,春熙路商业场,还有城墙四周的风景,郊外的景象,也有达官富人们的聚会照片,还有漂亮小姐夫人的照片……
&esp;&esp;总之,照片很多,并且包罗万象。
&esp;&esp;柳愉生满心欢喜地看了,想到什么,就问周耀华道,“那次我们照的那张呢?”
&esp;&esp;周耀华这才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和柳愉生一起看。
&esp;&esp;一看到自己在照片里那种略微局促的木愣的样子,柳愉生就有些窘迫,继而脸上便些微泛红,为了掩饰这种窘迫,他将照片从周耀华手上拿过来,说道,“这张照片可以命名为‘无可奈何跑警报’……”
&esp;&esp;周耀华接着笑道,“然后无可奈何被照相是吧!”
&esp;&esp;柳愉生没好气地道,“就是。”
&esp;&esp;周耀华看柳愉生那无可奈何的气闷样子,就哈哈大笑,中文奇差的詹姆斯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看着这两人笑,但也跟着笑。
&esp;&esp;然后周耀华就给他好好说明了一番那天的事情,柳愉生如何被他强拉着去躲警报的事情,之后便遇到了詹姆斯。
&esp;&esp;柳愉生静静坐着听他们说叽哩咕噜的英语,仔细看了那张照片,里面的周耀华相貌堂堂,站在他的身后硬是固定住自己的肩膀的样子好生别扭,好像自己是他的犯人一样,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像是在守护着自己。
&esp;&esp;柳愉生因为穿着紫貂毛大衣,头发也有些长了,又比周耀华矮了大半个头,倒像个小媳妇的样子。
&esp;&esp;而且,里面的他,和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旦角,还真的挺像。
&esp;&esp;柳愉生又想到了周耀华说的那一句,“那穆彩衣,其实是像一个人,所以我才经常去捧场的。”那种深情而又略带怅然的语气,他所说的像一个人,到底是像谁呢,是说自己吗?他还说,他爱的人“还没有成亲,而且,正好比我小两岁。”自己不就正好比他小两岁吗?
&esp;&esp;柳愉生想到这里,不免背脊一下子发凉,又觉得他的这种推测太荒谬,不可能。
&esp;&esp;但是,人有可能无端对另一个人好吗,而且是好到这种程度。若说自己是他的好友,其实两人也就只做过两年的同学,并且,柳愉生并不觉得在同学的时候,自己有对周耀华多么特别地好。那么,周耀华现在为何能如此待自己呢?
&esp;&esp;那件紫貂毛的大衣,少说也要上千元,周耀华就一句做小了他不能穿然后就硬给了自己,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而且,那件衣服的样式,周耀华这种壮实的人穿估计也不会好看。
&esp;&esp;并且,周耀华并不是一个善人,大家都说北平来的人比成都本地的精多了,他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呢,要是他不是从自己这里有所图,那么,他凭什么对自己这般好,好吃好喝好住,还好穿,平时也什么都依着自己,这太奇怪了。
&esp;&esp;但是,若说他想从自己这里图什么。若是柳家老太爷还在,他柳愉生还是老太爷最喜欢的孙子,那么,这还好说,他是想从自己图财,那现在自己一无所有,他对自己这般好,又是图什么。
&esp;&esp;柳愉生想了想,自己也就是孑然一身了,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一个身体了。
&esp;&esp;柳愉生想到这些,不免就忐忑,那拿着照片的手都些微颤抖起来,脸色也一下子白了。
&esp;&esp;他并不是要把友人想得如此不堪,但现实却总是残酷的,他以前遇到过被男人骚扰的事情,以前在日本的时候,就差点被个日本人给侮辱了,幸得他机灵躲了过去,后来自己又回国来了,便没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esp;&esp;他也确实承认,他的长相的确比常人好一点,也就是因为他长得乖巧,当年才那样讨祖父的喜欢。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长相好一点就应该被当成戏子男娼一般地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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