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玩味的看着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的陈兰子,轻声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的插手你的婚事,怎么都不大妥当啊”
这一次,陈兰子倒是听明白了唐婉的话,她伏在地上,哭诉道:“少夫人不知道,爹娘给奴婢定的那门亲事实在是……呜呜,那男子是那条街上出了名的青皮混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真要是嫁了他的话,奴婢这辈子真的就毁了。少夫人应该知道女儿家遇人不淑有多惨,求少夫人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为奴婢说句好话吧!奴婢愿意给少夫人做牛做马,报答少夫人的恩情!”
“你爹娘那么狠心?给你找了那么一个不堪的夫君?”唐婉怎么都不相信陈兰子的话,田妈妈为了她连自己都敢算计了,又怎么舍得把她嫁个青皮除非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这两口子才会做那样的选择吧可是田妈妈是李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二管事又是外院有头有脸的管事,他们也应该是小有资产了,怎么都沦落不到过不下去,随便把女儿许了人的窘境吧!“奴婢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少夫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个知情的人问一问。”陈兰子抹了一把眼泪,道:“爹娘给奴婢定的是梅家小巷的张二牛,那人也算是个有些名声的青皮,凡是打架斗殴的事情十有八九都和他有关系,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就因为打架斗殴被人关进牢里……呜呜,奴婢知道,爹娘也是不得已才才会选了他,谁让我们兄弟姐妹多,为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办了婚事之后,实在无力再为奴婢准备丰厚的妆奁,只能选个不要求奴婢嫁妆多寡的人家了。”
陈兰子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立刻把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很有些名声的青皮的名字说了出来,她相信就算唐婉不相信自己的话,打听的也只会是这个张二牛的名声,而不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他订了亲事。
“只是为了嫁妆吗?”唐婉看着陈兰子,笑了,道:“这倒也简单,红绸,从我的私房里取出二十贯给田妈妈送去,就说那是我给陈兰子置办嫁妆的,让她仔细地为女儿找一门合适的婚事,不要因为嫁妆就草草的嫁了人。”
“是,少夫人!”陈兰子的话红绸是一个字的都不相信,田妈妈两口子的月钱在这府里算得上是最高的,一个月加起来这么也该有个一两半银子,再加上平时主子的打赏,一个月多少也该有个三五两了。要是连他们都无力给女儿办嫁妆,那穷人家还不得卖儿卖女了?但是唐婉这样说了,她自然也就只能这样应声了。更何况,给她二十贯钱打发走,也总比顺着她的话,插手他们家的家事要好得多。
“奴婢谢少夫人恩典!可是二十贯钱也救不了奴婢啊!”陈兰子没有想到唐婉居然会这样处理,她愣了愣,又抹着眼泪道:“就算有钱置办嫁妆,可是爹娘毕竟和那青皮已经说了这门亲事,要是那青皮执意不肯退婚的话,奴婢一样要进火坑……呜鸣,还求少夫人发发慈悲,救人救到底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人把这门婚事给退了?”唐婉看着得寸进尺的陈兰子,心中厌烦,有心要给她一个教训,淡淡地道:“这倒是件难办的事情,不过看在田妈妈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能去做。红绸,你记着这件事,等子规回来之后提醒我同子规提一声,看看他那里有没有得力的管事,能不能去做这件事情。”
唐婉相信,要是让赵士程知道这件事,别说是她,恐怕田妈妈和二管事也讨不了好!不过,唐婉也不想将事情闹到哪一步,她也不想让人以为她有了身孕连李夫人身边的妈妈都容不下,就看陈兰子有没有眼色了!
这个……陈兰子傻眼了,要是让人去和那张二牛退什么婚才真是要坏事呢?
她扑到唐婉脚下,一边哭泣着,一边想着应该怎么把这一关应付过去,当然,她心里也在骂那个告诉她,唐婉最是单纯好骗,只要多哭几声,就能骗到的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唐婉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终于想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陈兰子了……
唐婉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春末的下午,她留院和陆游见过面,回到家之后她就病倒了,好不容易病情有了起色,她硬撑着坐在临窗的炕几上,看着窗外被风吹落的花瓣,心中一片萧瑟,伤心难过的不能自抑的时候,一个丫鬟闯了进来。
就像今天一样,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哭着求自己不要再为赵家脸上抹黑,说赵士程已经成了全山阴人的笑话,说他不但要承受那些异样的眼神,被人在茶余饭后当做笑话来讲,还要在自己的面前强颜欢笑,还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说她进门几年无出,赵士程却不愿意纳妾,还和盼望着早日抱孙子的父母发生争执,都是自己让赵家家宅不宁……
唐婉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矛盾,既不能将陆游完全忘记,和赵士程重新开始,又无法忽视赵士程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知道自己成了他的拖累,她心里的更是备受煎熬,甚至产生了她不该活下去的念头。
她死了,自己固然得到了解脱,赵士程也不会在被自己连累,以他的条件,可以再娶一个没有过往,身家清白的女子为妻,好好的过一辈子。生无可念的她,病情骤然加重,药石无用,当年的秋天便香消玉殒,一缕幽魂被接引去了阴曹地府……
可是,唐婉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个一副忠心耿耿,为主人仗义执言的丫鬟就是陈兰子,那个在自己死后,赵士程为了传宗接代,无可奈何接受的妾室。她是不是可以断定,上一世陈兰子那番似乎发自肺腑为赵士程呜不平的话,并不见得就是一片忠心,也有可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说给自己听的?
想到这里,唐婉的眼神凌厉起来,冷眼看着陈兰子表演。
“奴婢不敢有那样的请求,少夫人和郎君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怎么敢为了自己的事情,让您们和那种下九流的人牵扯上。”陈兰子这个时候也想到了说辞,一边哀哀切切的哭着,一边道:“奴婢只求少夫人能够开恩,对奴婢的爹娘说一声,让奴婢进府侍候您,奴婢的爹娘定然不敢违逆,而那青皮那里也有了合适的说词,也不会太过为难奴婢的爹娘。”
“说来说去其实就一个意思,想进府侍候,是吧?”唐婉看着陈兰子,进府?还指明了到自己身边侍候,她这是在打近水楼台的主意吧!看来还真是个有心思的。
陈兰子点点头,道:“奴婢做事很麻利,进府之后一定不会让少夫人失望的!”
“少夫人~”红调急了,她虽然不知道陈兰子在另一世成了赵士程的妾室,还镰了他孩子的生母,但是陈兰子这一番做作,她也看出来了,陈兰子说进府侍候逃避婚事是假,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借着唐婉靠近赵士程。既然明白了,她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婉引狼入室——或许陈兰子算不上什么狼,但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终究是不好。
唐婉轻轻地一挑眉,看看红绸,微微一笑,道:“红绸,我们院子里缺人手吗?”
红绸松了一口气,道:“少夫人,院子里各处人手都够了,不缺人!”
唐婉点点头,然后看着陈兰子,道:“你看,我也帮不了你!”
“少夫人,求求您了!”陈兰子苦苦哀求着,道:“这件事情对少夫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奴婢来说却是一辈子的大事……”
“这是怎么了?”一个意外的声音想起,唐婉错愕的看了过去,却见赵士程大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兰子,不悦的道:“不知道少夫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静养吗?出了什么事情在少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唐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好奇地问道,照时间上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刚到陆家不久,难道他到陆家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回来了?
“我给陆伯父上了一炷香就回来了。”赵士程没有多说,陆家的事情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和唐婉提起,他瞅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陈兰子,道:“她是什么人?看起来衣裳像是打扫的丫鬟,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说她是田妈妈和二管事家的三妞儿,特意进府来求我为她做主的。”唐婉简单的说了一句,很想知道赵士程会怎么处理。
“求你为她做主?”赵士程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问道:“我记得田妈妈的女儿没有在府上当差,你是怎么进府的?守门的婆子怎么把你给放进来了?还有你身上这身衣裳,又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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