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生就一张无辜娃娃脸,看上去非常纯良无害,便充作卫蓝的书童,与小五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今儿便是后者回来报信儿。
“大人,那卫秀才当真是个人才!”小五兴冲冲道。
从前几天开始,峻宁府城左近几个州县就多了许多外地面孔,天南海北的方言叽叽呱呱响着,渐渐热闹起来。
这些人有纯来玩的,也有冲着赏金和名头参赛的,可不管什么目的,总得考虑衣食住行。不少百姓便将闲置的院子或是紧赶着打扫出来的房间拿来出租,赚点零钱贴补家用。
原来昨儿卫蓝以游学书生的名义租下扎火囤集团隔壁人家的厢房,出门时正好与那四人做了个对面。名唤丽娘的女骗子因他年轻俊秀又一派斯文,是个寻常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免多看几眼,极尽矫揉造作妖媚之能事。
卫蓝一来怕误了差事,二来担心弄丢临行前庞牧硬塞过来的几个银锭,本就有些紧张,吃她这一吓顿时涨红了脸,竟不小心将包袱掉到地上。
谁知歪打正着,只这包袱落地的一声儿,就叫丽娘和伴当的眼睛亮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几个积年的老骗子一听那声响,便知绝对是银子错不了,少说也能有几十两!
晚间,心痒难耐的四人凑在一处说话,内容始终不离隔壁书生的包袱。
年轻的外地书生,害羞腼腆老实,身边又只跟着一个看上去比他更年轻更没经验的书童……这不正是天上掉的钱袋子?
“小四放开了装傻充愣,卫秀才是真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小五笑的跟什么似的,“本来还愁如何不着痕迹的引起对方注意,这下可好,什么都省了。”
“打铁需趁热,”庞牧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效果,笑道,“让卫蓝和小四都抓点儿紧,务必赶在舞狮大会之前将对手拿下,莫要再误伤其他无辜百姓。”
小五领命而去。
处理完正事后,庞牧一回头就不见了晏骄踪影,也不必问,只循着空气中飘过来的浓烈香气摸过去就是。
这几日天气又闷又热,大家胃口都不大好,肉更懒得吃,晏骄便弄了许多肥嫩的鸡腿儿,清理干净后剖开平摊,装入大陶罐内吊在井里,细细腌制了一晚上。等次日半头晌拿出来时,酱料都已渗入鸡肉纹理,整个儿泛着美丽的红棕色。
她取了之前托平安县的张铁匠打造的两块铁丝网夹住,架在火上细火慢烤,一边烤一边往上不断地刷甜辣酱。
肥肉部分的油脂一点点烤出来,落在炭火上迸出带着香味儿的火星儿和烟雾。
庞牧鸡腿儿吃过不知多少,可还是头一次知道鸡肉也能是这么个味儿!
阿苗被撵去跟郭仵作学习去了,一应活计都是晏骄自己做的,虽忙却不乱。
岳夫人想打下手都插不上手,晏骄给烤鸡腿儿扇风,她就给晏骄扇风,心疼的了不得。这会儿见儿子过来,破天荒主动要求道:“也该请个靠谱的厨子,不然这暑天热,寒天冷,偶然间想吃些什么了还得自己动手,实在累得慌。”
她节俭了一辈子,如今却为了晏骄亲自开口,实在难得。
晏骄笑道:“哪儿就那么娇贵了?再说,我不过隔三差五做一做罢了。”
府衙的厨子远比平安县衙的赵婶子靠谱的多,听说早年就是在酒楼做大厨的,后来东家回了老家,他便带着两个徒弟留在峻宁府,几经周折到了衙门干活,除了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之外压根儿没毛病。
可人家毕竟是管大厨房的,上下这么些人,若动辄过去要这要那的,麻烦不说,也觉别扭。
庞牧深觉有理,不由分说抢了晏骄手中蒲扇,“你去一旁风口坐着,该怎么着只管使唤我。回头我托人留个心,寻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厮来,以后你想做什么也不费劲,只动动嘴皮子就好。”
“就是这话,”老太太又嘱咐道,“如今院子大了,活计更多,可得快点儿。”
庞牧哎了声,“索性下午就叫了人牙子来,你们仔细挑挑,若是不得用,便再慢慢寻么……”
几人正说着,廖无言一家四口就过来了,董夫人挺不好意思的拉着小女儿的手说:“这丫头正抽条儿,嘴馋的紧,闻着味儿什么也顾不上了,这不,磨着我过来。”
廖蘅小胖脸儿微红,颠儿颠儿跑到晏骄身边,张开小手,把掌心里一只小玉狗递过去,大眼睛眨啊眨,小声道:“姐姐,我不白吃。”
那小玉狗玲珑小巧,玉质剔透,绝非凡品,别说换鸡腿儿了,只怕将整个峻宁府的鸡换来都绰绰有余,晏骄哪里肯要。
她才要婉言回绝,却见廖蓁也磨磨蹭蹭过来,递上一块方正砚台,虽然没说话,可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饭资”二字。
晏骄直接给这兄妹俩逗笑了。
这谁教的?
廖无言明白晏骄为人,潇潇洒洒去廊下一撩袍子坐下,随意道:“须得叫他们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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