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敢威胁指挥使!”
申姜对着门口已经消失的木雅身影,愤愤跺脚,恨自己刚刚动什么脑子,想什么聪明人该想的事,那是少爷和指挥使的活儿,他就该由着性子,冲过去把人摁住揍一顿!
犯了锦衣卫的规矩,打板子就打板子,他不怕!
他现在可了不得,连达哈都能打得过,这个木什么雅也一定没问题!他就不该便宜这孙子!
“得啵得得啵得,就他能说是吧!”申姜撸着袖子,转头看叶白汀,“这孙子这么下我们指挥使的面子,少爷您发话,咱们怎么收拾他!”
叶白汀却眯了眼:“……可不是下面子那么简单的事。”
申姜品了品,感觉这话头不对:“还有别的?”
叶白汀视线淡淡滑过他的脸:“史书你不喜欢,不爱找来读,应该看过不少话本子,听过不少戏折子?故事里那些威震边关的大将军,遇上圣心独裁的皇上……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
申姜此前没深想,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此刻仔细一思量,脸色就变了。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功高震主……完蛋,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啊!
叶白汀见他想到了,垂了眼,声音微低:“都说高处不胜寒,身处权力之巅的人,经历过太多斗争,太多背叛,身边局势来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算计的全是利益,慢慢的心会冷,会变得更冷漠更无情,若人生中没有积极向上的变数,终将会走到这一步,太阳底下无新事,这是话本里的故事,台上的戏折,历史的车轮,也是人心。”
今大昭局势初定,圣上勤勉,锋芒绽放,边关初平,安将军已能回京,百姓爱戴,看似有了盛世之兆,大家都翘首祈盼那一日的到来,可事实,真的会那么完美么?
宇安帝和安将军之间,就没有一点猜忌么?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安将军凭一己之力,在边关创下不世之功,底下安家军几乎全部是他亲兵,只听他一人令,唯他马首是瞻,京城遥遥相隔,天子就真的放心?他现在龙椅已经坐稳,还娶了皇后,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皇子,兵权这么放在外面,他就不会忌惮?
安将军威望那么高,几乎全大昭的百姓都知道他,拥戴他,他会不会燃起野心,觉得这样不够,不想只做将军,想要更多,比如紫禁城里那把金光闪闪的椅子?
瓦剌人怎么想,在此计里再明显不过,他们在挑拨离间,除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换到自己想要的人,他们还想大昭君臣不和,最好热热烈烈的内讧一场,他们才会有机会逮住空子,再次劫掠边关。
少爷点的这么明白,申姜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想不通:“咱们指挥使这排面,好像是有点高……可那也不能怪指挥使啊,护佑疆土还护出错了?”
叶白汀眼梢微眯:“所以说,别人这连环计,可不是无的放矢,淬着毒呢。”
不管照不照着木雅说的做,只要这件事提出来,就一定是隐患,这可不是什么下不下面子的事,他们谋的是安将军的命,也是大昭的根基,和未来。
但还是可惜,瓦剌人大约不知道,宇安帝和仇疑青,和其它朝代的君王将军不一样,他们的羁绊很深,绝非利用不利用的关系,眼前看到的,也绝不会是自己的利益。
沉默良久,申姜再次跳脚,骂出声:“日他娘的瓦剌狗!真不是玩意儿!瞧他们玩的这点脏活!什么酒宴什么杀人什么找八王子什么下毒交换人……他们就是输急眼了,想祸祸我们大昭,拽着我们大昭百姓过不上好日子!要是叫他们得了逞,我们岂不是太废物了!不行,我要去弄死那个木雅,看他还敢瞎逼逼!”
说着就要往外冲。
叶白汀伸出手臂,把他拦住了,眸色微淡:“锦衣卫把使团的人杀了,算怎么回事?木雅死了,指挥使的毒怎么办?”
申姜:……
老大一汉子,憋的眼圈都泛了红:“那我怎么办!我除了这个别的也不会!”
他越想越后怕,指挥使能力他才窥得一二,就觉得深不可测,颇为仰望,看看一年前北镇抚司什么样子,再看看现在,变化何止翻天覆地,单是一个衙门,头狼能力就如此重要,况且一个国家?
大昭不可以没有指挥使,边关更是失不得安将军!
总不能让人拼了命,流了血,现在还要被算计,连好名声都留不下!
“急什么,总会有解决办法。”
叶白汀转向仇疑青,脸上看不出太多激烈情绪:“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仇疑青敛了眸,食指轻轻在桌面敲了敲,片刻后,下令:“申姜,你先送少爷回去,路上不得耽搁,不得有误,所有任务以此为先。”
“是!”申姜立刻行了个军礼,“那指挥使……”
“我需得进宫一趟。”
瓦剌人既然设了这个局,市井坊间已在造势,皇宫怕也得到了消息,他得先和皇上见一面,就接下来的各种事宜进行沟通,商讨解决办法及预案。
“好,”叶白汀垂眸,点了点头,“那你早些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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