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去与之周旋,既要不触怒他,又要保护自己。先前所生的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季姬是她现在唯一的女儿,才五岁,她把她看得比性命还重。如今秦嬴大军压境,虽为女流,也知形势之险峻,在心中不觉暗暗祈祷,祈求神祗福佑。
她和姬丹平日不睦,主要是父母之邦和夫君之国,上几辈人攻伐不断。她既为燕太子妃,当然为燕国担忧;她又是齐国的女儿,不管如今的齐国已与她没有多大干系,她仍视自己是齐国的女儿,又为齐国担忧。每当两国有所风吹草动,姬丹对她便没有好脸色。但她不恨他,她颇理解姬丹的内心矛盾和痛苦,当然,也自叹老天不公。
进入中堂,烛光闪动,照着姬丹一副憔悴不堪的面容,燕姜从没见过姬丹这种样子?姬丹好象总是那么坦荡从容,那么勇敢无畏,就是天大的事,也不大见到他慌乱。可今天——今天?唉!她不好去问,姬丹从不让她过问军国大事。
“事情难道真的就到了这么严重吗?”她不想问,但还是问了。她太着急了,她真的有些着急了。
太子丹没有理她。
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都什么时候了?”她叫道,气上心来。加重了语气说,“我知道,你的事,不要我管;说实话,我也不想管!但我的事,你说怎么办?”她提高了嗓音说,“季姬怎么办?我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再一次地把我丢到秦军手里,让我一个女流,再一次去面对强秦,让我再一次地去与之周旋……”
太子丹咬紧了牙关,他感到了一阵屈辱。
“我想,我的丈夫,大名鼎鼎的燕国太子,就这样地担负起了他的责任!就这样地保护了他的妻子,保护了他的女儿,你干得多出色呀!我想,我和我的女儿,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完全不必为自身的安危担心了!”她气极,连刺带讽地责骂道。
“你说话呀!”燕姜突然发作了,她这时真的恨死了妪丹。抓住姬丹,摇着他。
太子丹一把把她摔开,抽身站起,骂了声:“妇道人家!”
“姓姬的,我告诉你,别的我全不管。这次,你要是再一次害了女儿,我就和你拼了!”
“姐姐!”授衣夫人拉拉她。
燕姜夫人忍不住,眼泪就扑扑地掉下来。接着便泣不成声。
此时,辽东城中,一队队燕代军士正在行动。“但凡敢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代王赵嘉代燕王喜下达了非常明晰的格杀令。
太子府中,北门晨风在巡视,太子丹非常器重他。北门这人按说不应该加入到这诸侯纷争中来,他这人天性闲适。他至所以被卷入,是受师傅之命,师傅又是受荆轲之托。只是一旦卷入,他就十分格尽职守,他就象一匹剽悍的狼,警觉且不知疲倦。远处是难民的啼哭声和车轮的滚动声,再细听,是风声,是清风过后的虫鸣,是大地喧嚣了一天之后复归于弥散般的平静。在中堂,他看见燕姜夫人还没走,“都什么时候了!”他想。
燕姜夫人看到他,目光一亮,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指着北门晨风对太子丹说:“你不可以把季姬托付给他吗?”她又转过脸来,对北门晨风说:“北门将军,你能不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护我的女儿?”
“北门!”太子丹忙制止她。
“你想干什么!”燕姜愤怒地对太子丹叫了起来“这与你何干?”
北门晨风沉默。当时年青气盛的他,哪里会想到一个女人的绝望?再说他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保护什么公主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为了师傅的嘱托,不是为了对荆轲的承担,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不会去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游走诸侯干什么?游走诸侯是干男子汉该干的事,是要听从君王的召唤,去赴国之危困,虽也有惩恶扬善……,但在目前这样的时刻……。现在,他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太子,使他……。正这样想着,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异动,一种不寻常的异动,凭着一个剑士的本能,他感到了。他猛地拔出剑来,一手挡开夫人,焦躁地叫道:“太子!”这时,巨大的叫杀声就从前门冲杀进来。大把的火把把整个太子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奔逃声,惊叫声,兵器的撞击声。“娘的!”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燕姜夫人这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她紧紧地抓住北门晨风的手臂。太子丹跳了起来,亲兵护卫在他身边。“北门!”北门晨风听到太子丹叫了一声,太子丹在护卫的簇拥下,身不由已地向廊外退去。北门晨风一手甩开太子妃,他要去护卫太子,没想到,倒地的太子妃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以一个女人所能有的绝望叫道:“先生救我女儿,先生救我女儿!”这女人突然象疯了一样。燕代亲兵已从甬道杀进中堂,逢人便砍。女史侍书早已被砍倒在血泊中,她那雪白的乳房和腹部以及那女人特有的部位,一古脑儿地翻了出来。在暴戾的前面,一个才貌双全的弱女子,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尊严而免受凌辱的。
北门晨风见这些亲兵向他和燕姜夫人扑来,自己又被夫人拖累,再也容不得去思想了(瞬间将定格)。只见他轻抖手腕,寒光一闪,剑从燕姜的咽喉直入她的心脏,干净利落得如入无物之境一样。在燕姜夫人手松开的一瞬间,一向感情冷漠的他,突然感到有一腔悲愤从胸腔中喷出。他握了握燕姜夫人的手,一剑横过,挡住刺来的剑戟。这时,他看到燕姜夫人,是,也许不是,奇异地笑着的抽搐着倒了下去。
“姐!”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好象听到了,却什么也没听到。
北门晨风跪下一条腿,用手抹上夫人的双眼。然后就地一滚,满腔的悲愤全凝聚在手上,只见他挡开剑戟,一跃而起。转身、扑击、腾跃、再一蹲一跃,杀出重围。前面正是一个军士杀向后庭,他一剑将其刺倒。这时太子府到处都是火光和呻吟,尸身狼藉。他朝乳母房冲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北门将军,北门将军!”定睛一看,正是乳母,搂着一个孩子。北门晨风一把抓过季姬。季姬大声号哭着。“小心!”乳母叫道。而这时,火从内庭中烧了过来。燕代亲兵已经杀入。他一手挟着孩子,一手持剑抵挡,形势万分危急。这时,西园池畔外,太子丹已被包围在重围中。连攻杀他的亲兵也转身向那方向杀去。杀声很激烈,且无畏,撕裂一般。北门晨风知大势已去。火光中,他看到太子丹已经倒下,不由得长叹一声,趁着敌手朝太子丹杀去争功的时候。他转入后园,登上望楼,这是他平日注意到的,望楼对面有一枫杨,一枝横过。他抛出飞鹰爪,夹起季姬,猛地一蹿,坠到对面的府邸中去,趁着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大风秦楚 第一部 一卷、二、兰陵双清楼
章节字数:5237 更新时间:09…03…01 12:04
二、兰陵双清楼
在现实世界里,美,总是那么无奈,那么尴尬。美的被毁,是因自身的特质所决定的。就象一朵名贵娇艳的花,执在手中,越是名贵,越是无奈,你无法拿它怎么办?姜弋的处境即是如此。以她的美,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受到宠爱。可她偏偏嫁给了姬丹。姬丹不是不重女色,但他当时生命中唯一的追求,就是挽狂澜于既倒,他怎会顾及一个女人?他不仅不宠爱她,反而因种种事因,迁怒于她。姜弋,最后死在一个任侠手中,宛如一朵惊世奇芭,被农夫一锄锄去,丝毫不曾犹豫,也没有一点怜惜。在那一特定的流动的时空中,这美丽的女子,打了一个转身,似一个无限哀怨的倩影,消失在那亘古的历史长河中,而又穿透了它,就象在心灵——那比天空更广阔的心灵——暗碧的天幕上,划过了一道辙亮的血迹,滴下了一滴灿若奔雷的惨淡。
秦国都城咸阳,有一条大街,叫沣镐大道,在咸阳宫南侧里许。这条大道西接雍门,过雍门宫,再过咸阳宫区,内史府,一直向东直至东市出咸阳,是当年咸阳繁华的地方。达官贵人的府邸辚次栉比。内史府南对街是咸阳市,商肆杂陈:比如镂骨沐漆的,铸铜文玉的,以至南北山货,葛麻丝绢,一应俱全。清晨击鼓开市,傍晚鸣钲以散,旗亭廛房,百隧毂击,市令长丞,商贾(金且)侩,云集于此,非常热闹。雍门宫南是廷尉府,廷尉府南过沣镐大道里许至渭水处,是陶窑作坊和冶炼铜铁的地方。内史府东面四五里处则有零零散散的剑铺和商行,这些商行不在市中,只在大道两旁设铺交易。咸阳东市则主要是牛马行。
秦王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侍御史赵成手下一个少史,主治侦探的单膺白,到沣镐大道东口五步街的兰陵双清楼去拜访一个父辈老伯。这老伯叫方巾,号玄鹤子,是个隐者,前几日才到咸阳。这方巾不是寻常人,他的老师乃是一个名闻遐迩的相人,叫天地逸子。这天地逸子精通周易,善辩六壬,识河洛之文,解龟龙之图。望风角气,决凶吉,卜阴阳,知兴衰,一金一卦,没有不灵验的。当年曾卜之于咸阳,人皆称之为老神仙。关于他的逸事,流传甚多,一则如下:一次秦太卜熬诘子车行于市,正遇见他。见他卦帘上写有两行文字。上书:太公在此;下书:识人间祸福,断世上阴阳。熬诘子心想:我乃秦卜,尚不敢以此自谓,这老家伙怎敢凭地自大,待我问他一问。遂向天地逸子招手叫道:“咄,老夫子,过来。”
“大人!”那天地逸子对他长作一揖,不拜。
熬诘子知其不敬,心想:好个古傲的老家伙。
“你哪卦帘上写着什么?”
“大人明白,何必问山人。”
“你怎敢自谓姜尚?”
“每卦必灵,何不可谓之姜尚?大人不也常以此自谓么?”
熬诘子一听此言,吃了一惊,心想:好个老头儿,竟看出了我的身份。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