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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第1页)

可信其无啊!”小贩尽职尽责地劝道:“这是我们黎都的传统,一到夏季便放河灯,从古至今不知成全了多少有情人,很灵验的!”  璎珞也在一旁怂恿:“写吧写吧!你又不是不会写字。”  微浓仍旧没有接话。  小贩又指了指自己的摊位:“您看,笔墨纸砚都是准备好的,我们叫做‘姻缘笔’,姑娘来试试嘛!”  相思河,荷花灯,姻缘笔,写姻缘。微浓终是被眼前的旖旎灯景所打动了,便伸手接过一盏荷花灯,掏出其中的纸芯,提笔写下一个“璃”字——这是她如今最大的心愿。  璎珞也在旁执笔写道“祁”,写完之后又突然顿了顿笔,苦恼地看向微浓:“‘湛’字怎么写?我一时忘记了。”  微浓扫了一眼璎珞的字,写得歪七八扭并不好看,这也难怪,她一个女杀手,并不需要一手好字做陪衬。微浓在她手心里写了一遍“湛”字,问道:“会了吗?”  璎珞点头,一笔一划很认真地添上一个“湛”字,然后将纸芯吹干,塞入荷花灯之中。微浓与她一同走到河边,先后将灯放入水中,看着它们顺流直下,融入那成百上千的河灯里,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希望它能一直漂流下去,永远不被河水淹没。”微浓自哂地笑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呢?”  璎珞似懂非懂地看着微浓:“你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说话行吗?”  微浓看着她的迷惑表情,忍不住轻笑起来,径直拽起她的胳膊:“走吧!再这么看下去,今晚就不必睡了。”  璎珞“嗯”了一声,拍了拍裙裾上的灰尘,与微浓一并牵了马返程。  两人慢悠悠地打马而回,路上又找了个地方吃夜宵,待回到建章坊时还是误了时辰。亥时已过,坊内已开始宵禁,她们两个被堵在坊外,接受官兵的盘查训斥,一个不慎还有下大狱的可能。  好巧不巧,一辆马车恰在此时行驶过来,停在了微浓和璎珞身边。车帘缓缓掀起,竟是云辰如玉的面容显露出来,对官兵们说道:“这是我府上的女侍卫,劳烦放行吧!”

第172章:处心积虑(三)

官兵们见是离侯开腔,也不再多问一句,立刻赔着笑脸放行。  怎么云辰刚一回城,就出门去了?在官兵面前,微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假装自己真是云府的女护卫,和璎珞一起跟在云辰的马车后头溜达。  如此一路到了云府门前,云辰才径直走下马车。微浓斟酌着该下马与他道个谢了,正打算开口唤他一声,岂料马车里又伸出一只玉手来,在月色映辉下,广袖翩翩,皓腕葱白。  再看云辰,他已经伸出右手,面目温柔地将车中美人扶了下来。  云府门前灯影缭绕,清清楚楚照见那个美人手中,拈着一只硕大的荷花灯。  璎珞看到这个场景,立刻嗤之以鼻:“咱们去看灯,他也去看灯,什么意思嘛!”  微浓倒不是计较这个,她只是想起云辰今日才刚回来,便迫不及待偕同女子游河看灯,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倒像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此时云辰似也感应到了微浓的视线,目光便遥遥回望过来,朝她颔首浅笑。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继而,他便揽过美人的纤腰,径直走入云府大门,没再多看微浓一眼。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云辰身居高位,家中又无妻室,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要有美作陪。何况他自己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带回了府里,可见是不畏人言。  但微浓总觉得,他这番行径另有隐情,绝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想到此处,她便亟亟拉着璎珞回府,悄悄问道:“你的夜行衣还在吗?借我一用。”  璎珞立刻反应过来:“你要偷溜去隔壁?”  微浓点头默认。  璎珞的表情有些了然:“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就像是在吃醋?像个怨妇?”  微浓抿唇,仍不作声。  璎珞便叹了口气:“你说他像你的旧友、恩人,是真的吗?”  “不,他像我已故的夫君。”微浓索性承认了。  璎珞有些疑惑:“你不是燕国的废后暮氏吗?聂星逸活得好好的,哪里是‘已故’?”  “说来话长,”微浓叹了口气,坦诚地道,“有些事我如今不便相告,倘若你真想知道,以后可以去问祁湛。”  璎珞倒没在意这个,只是不可思议地掩口:“燕王是你的前夫,摄政王是你的追慕者,如今又来个‘亡夫’,你你你……想必你这个亡夫,来头也不小吧?”  微浓没否认,垂眸反问:“你是在嘲笑我不自爱吗?”  “不不!”璎珞蹙着娥眉看向她:“我是觉得你,你,你的人生实在……实在太刺激了!”  璎珞边说边露出艳羡的表情,掰着指头数起来:“从显赫的寡妇变成燕国王后,追求者是燕国的摄政王,天下第一杀手是你的朋友!住过宫廷,睡过大宅,穿越过十万大山,游历过江湖!”  “天哪微浓!别人经历过一种就够刺激了,你是全部都经历过啊!”璎珞啧啧叹道:“这才是人生啊!反观我自己,受训、杀人、追祁湛……实在是太枯燥了!”  微浓听了这番话,简直啼笑皆非:“你要真是我,就知道苦楚了。有时乏善可陈的生活,才是最令人向往的吧。”  “怎么又文绉绉起来了?”璎珞原本还想再说下去,可看见微浓面色黯然,又恍然想起云辰之事,遂住了嘴。  “呃……那个,你不是要借夜行衣?这么高的院墙,你能爬上去吗?”璎珞故意岔开话题。  微浓也抬眸看了看这高高的院墙,有些犯了难:“我尽力试试吧!”  “别啊!不是还有我呢!你忘了我是干嘛的吗?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璎珞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你等我找几样东西,咱们一起翻墙过去看看。”  璎珞根本没给微浓反对的机会,迅速跑进屋内,叮铃咣啷翻找一通,拿出来几样奇形怪状的器具:“走,先找个地方试两把。”  微浓便跟着她跑到自家后花园,两人在西厢房的墙头试练起来。璎珞有一个飞虎爪,可以很牢靠地钉在墙头,她演示了一番,便顺着绳索麻利地爬上墙,示意微浓跟上。微浓照做一遍,虽然动作不及璎珞利索,但好歹也算顺利爬上来了。  微浓又跟着璎珞学了几个要领,譬如怎样藏身、怎样避开守卫、怎样攀上房梁……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终于开始行动,翻上了云府的院墙。  有璎珞在,夜入云府根本不在话下,微浓有一次脚步慢些,险被护院发现,也让她轻而易举地化解开。两人四处寻找云辰的院落,像是两只无头苍蝇乱撞乱飞,就在一无所获之时,忽然听到一阵哀怨的琵琶声响起。  真是天助我也!两人对看一眼,立刻循着乐声,找到了弹琵琶的乐姬——冰肌玉肤,鼻梁极高,一看便是姜国女子。此刻她正坐在院落里,一边弹着琵琶,一边盈盈垂泪。微浓仔细看去,才发现她并不是今夜云辰带回来的美人,可见是“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了。  璎珞比划了个手势,想要上前威胁乐姬说出云辰的住处,被微浓反手按下。她以为,倘若云辰真是个多情种的话,一定会来宽慰这个乐姬的。而如今,不宜打草惊蛇。  微浓和璎珞便藏在暗处等着,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仍不见云辰,却意外等到了云潇。她显然是被吵醒的样子,披着单衣、去了花钿、不施粉黛地秉烛而来。  微浓本以为云潇是来找事的,但不曾想,这向来刁蛮的姑娘,此刻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和颜悦色地劝那乐姬:“你在这里垂泪也没有用,我哥正和那个青楼女子打得火热,你还指望他来看你一眼吗?”  琵琶女闻言抹了抹眼泪:“我只是觉得他变了,自从来了宁国,他变了很多。”  云潇轻笑一声:“从前是在深山老林,哪里见识了这么多?他如今这个身份,多少女子赶着来招惹他?不说别人,就说隔壁那两个,不也是想得他一眼青睐吗?”  琵琶女怀抱琵琶,摇了摇头:“我宁愿他还在姜王后身边……”  “姜国弹丸之地,他在姜王后身边能做什么?宁国才是大展拳脚之地。否则你以为,王后为何忍痛割爱?”云潇黯然道:“他长了这副皮相,注定是个风流多情的命。你既然执意跟着他,就该有个准备。”  听闻此言,琵琶女哭得越发伤心,渐渐泣不成声。  云潇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哭了,让他看见你这样子,更加不会喜欢你的。”  “这是怎么了?”两个姑娘正说着话,小院的门扉突然从外头被人推开,云辰衣衫整齐地跨步进来,关切问道。  那琵琶女一见是他来了,立刻背过身去抬手抹泪,云潇则冷言冷语地回道:“哥,你明知故问。”  云辰默默站着,没有接话。  那琵琶女也连忙擦干了眼泪,转身看他,盈盈斥责:“从前在姜王宫,你……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老女人,来了宁国,你怎么……怎么连妓子都搭上了?你就这么缺不了女人?”  云辰仍旧默不作声。  云潇也有些气不过,哀怨地问:“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让我说什么?”云辰反道:“好女色、喜新厌旧,这是男人的本性。”  琵琶女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你……云辰!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  云潇也在一旁斥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去逛青楼也从不过夜,更不往府里带。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云辰嗤笑:“我出去办差快一个月了,你说我怎么了?非要我说得很露骨吗?”  “你!你……”琵琶女听了这一句,终是忍无可忍了,将怀中的琵琶狠狠一摔,流着泪捂着脸颊,转身奔进了主屋之内。  云潇冷冷望着云辰,眸中难掩失望之色:“那个青楼女子呢?”  “送回去了,”云辰无奈地摇头,“她将琵琶弹成这个样子,我可是什么兴致都没了。”  “哥,你变了。”云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云辰则表情不变,目光淡淡望着天际一弯下弦月:“如今这才几个女人?她就开始争风吃醋。今后我要三宫六院,她欲待如何?”  三宫六院!微浓听到此处骤然一惊。他说的是“三宫六院”,而不是“三妻四妾”!微浓曾想过云辰是野心勃勃的伪装,但一直以为他只求一条通达的仕途,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可不相信云辰会是失言,像他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犯这种忌讳?那言下之意分明是说——他有谋反之心!  只是这般胡思乱想的功夫,云辰两兄妹的对话也已经到了尾声。云潇默然半晌,最后说道:“你进去劝劝流苏吧。你知道的,只要你哄她两句,她多半会原谅你。”  云辰也没再多言,站在院中,负手道:“你先回去睡吧,我自然会去哄她。”  云潇点了点头,默默地秉烛而去。  院落里没了烛火,那个白衣身影忽然就暗了些,衬得他的脸色也是沉抑。他没有立即进屋,而是在院中踱了会儿步子,又在微浓和璎珞藏身的偏屋门口站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该如何哄自己的女人。良久,他才慢慢走进主屋内。

第173章:处心积虑(四)

至此,璎珞见云辰始终没有发现端倪,才敢松了口气,对微浓道:“看也看够了,回去吧?”  微浓却站着没动:“再等等。”  璎珞只好陪着她等。  两个姑娘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直至主屋里熄灭烛火,也没见云辰再走出来。  微浓强忍着作呕之意:“走吧。”  璎珞张口,慢慢吞吞地安慰着:“你别……太伤心了,他不过就是长得像而已,肯定不是你的亡夫。”  “我知道。”微浓的面色已变得很冷然:“你没听见她们方才说的话吗?”  “说的什么话?”璎珞面带疑问。  微浓望着熄了烛火的主屋,目露一丝鄙夷之色:“你难道没听出来,云辰是姜王后的男宠?”  “男宠?”璎珞讶然。  微浓目中蕴藏着无尽失望与悲凉,又似解脱与释然。她压抑着那一股无处可藏的悲泣,缓缓自语:“我可以死心了,他不是他。”  *****  翌日一早,微浓就去盈门客栈找到掌柜,给祁湛留了字条,约他见面详谈。这一等,又是十余日才见回复。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黎都城外有赛龙舟的盛事,十分热闹。祁湛便挑拣了这个日子找上门来,仍是那一袭简朴的黑衣,仍是抱着一把佩剑。多日不见,他似乎也起了些变化,又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祁湛。  璎珞自然是喜滋滋的,挽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微浓也将那日晚间偷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还说了自己的猜测。恰好璎珞当晚也在,少不得要附和几句。  祁湛听罢之后,果然眉峰深蹙:“你是说,云辰从前是姜王后的男宠?”  微浓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点了点头:“据我听到的意思,应该没错。”  璎珞则耸了耸肩:“反正我是没听出来。”  “既然微浓这么说,那应该是没错了。”祁湛显然更知道两人所长。若论杀人,自然是璎珞在行;但于言语之道,自然是微浓更值得相信。  “璎珞,我与微浓有些私事要谈,你先回避一下。”祁湛直接开口说道。  “我不!”璎珞牢牢挽着他的手臂:“我和微浓关系可好了,她的事我都知道,你的事我也都知道,你们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祁湛只得扯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是关于燕王宫的,聂星逸和聂星痕,你有兴趣听吗?”  璎珞将信将疑,大眼瞅着祁湛:“提他们做什么?微浓又不喜欢他们。”  祁湛只瞪着她,不再说话,他早就摸清了璎珞的脾气。  后者果然撇了撇嘴:“好啦好啦,一个是微浓的前夫,一个是她的追慕者,我都晓得了!有什么可听的,没兴趣!”言罢她便松了手,又指着祁湛道:“我上街去买几只叫花鸡,你可别再跑了!留下用午饭!”  祁湛冲她摆了摆手:“好,你去吧!”  璎珞便揣着银子出了门。她前脚一走,微浓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道:“那晚云辰还说过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璎珞大约没有在意。他说他今后要‘三宫六院’……”  “三宫六院?”祁湛的表情更加凝重。  “我觉得不像失言。”微浓断定。  祁湛亦是冷笑:“果然如沈大人所料,他是有所图谋。”  “也许就连姜王后也没想到,他的野心会这么大。”微浓摇了摇头,又问:“你要去向宁王揭发他吗?”  “不能冲动。”祁湛断然否定这个提议:“如今他是宁王面前第一红人,连我这个孙子都比不过,我若冒然去告发他,反倒显得我在污蔑。”  祁湛浮起一丝算计的笑:“此事你不用再管了,我自会想办法。真要告发他,也要把魏侯扯进去,一劳永逸。”  “他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你毕竟是半路起家,论起权谋之术,未必斗得过他。”微浓有些替他担忧。  “不必担心,”祁湛神秘地笑笑,“沈大人会帮我。”  一听他有沈觉襄助,微浓才稍感放心,遂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牵挂了……我想离开。”  祁湛很惊讶:“这么快?”  “嗯,”微浓情绪低落,“在黎都逗留三个月了,吃也吃了逛也逛了,是时候离开了。”  祁湛沉默片刻:“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微浓笑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湖凶险,简风他们又走了,你孤身上路……”祁湛欲言又止,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无妨,生死有命吧!左右我也活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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