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宁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或者愤怒的表情,只是笑笑,“是,我不是她的父亲,但她是我的女儿。”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听出了话里的温暖和悲伤。
“你仍然可以拿走这东西,”路明非说,“但先放下你手里的控制器。”
“放下那东西布宁!”安娜低声说,“我们是朋友,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布宁苦笑,“可我们这条船就要沉了,你没明白刚才那位先生的意思么?我们所有人都要被清除掉,我们只是老板的牧羊犬,帮老板管理着他的财富。现在新的团队要来接管了。”
“那就杀了新的团队,”马克西姆冷冷地说,“俄国,永远都是我们的国家!我们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我亲爱的马克西姆,我们的对手不是人,是神或者魔鬼,我们是不可能战胜它的。”布宁转向路明非,解开了克里斯廷娜的裘皮围脖,一只干枯的水蛭缠在她的喉间。
“谢苗买下的两份货品中,有一份还活着。龙的血清对水蛭这种生物也同样是有效的,它原本的再生能力就很强。”布宁缓缓地说。
路明非气得想骂脏话。这委实是他的失误,看到那只水蛭已经被子弹削去一半,就觉得那东西肯定完蛋了,可吸入了龙的血清,这低等的生物也能算作龙族亚种了。
布宁把克里斯廷娜扛在肩上,高举着控制器,缓缓地退后,离人群越来越远。这是为了避免被弹跳的子弹误伤,他已经横下一条心要杀死在场的所有人了。
这时奥金涅兹的克隆体冷笑了起来,“亚历山大·布宁,你太天真了,老板怎么会把血清给你们这帮注定要死的人呢?”
布宁猛地瞪大了眼睛,显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是个缜密的人,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自己会被替换掉,却没猜到老板的意思是把他们这群人全部替换。
没有人怀疑过血清的真实性,血清一次又一次地帮他们逆转生命,就像仙丹神药。
“不可能!”布宁低吼,“它在克里斯廷娜身上已经起了效果!她正在蜕壳!”
路明非这才觉察到克里斯廷娜身上的异样,那张明艳照人的脸蛋变得像是死人般苍白,像是套着一个橡胶面具。
“她不是在蜕壳,是正在死去。制备血清的技术,是要尽可能去除龙血中的毒性,如果制备得不够干净,就是毒药。”奥金涅兹的克隆体冷冷地说,“你们都已经若干次摄入血清,应该对毒性有一定的抵抗力,老板想在你们身上做一下毒性测试。而你亲爱的女儿,并没有摄入过血清,她扛不过剧毒的。”
布宁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儿,像是怕什么人忽然跳出来抢走她。他又紧张地左顾右盼,握着控制器的手颤抖不止,担心心神不宁的时候被偷袭。
他不愿相信那个克隆体说的话,但从逻辑上推论,那个克隆体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裹着厚厚的裘皮,他看起来更像一只老土拨鼠了,春天刚从冬眠里醒来的老土拨鼠,钻出洞来四顾,紧张又迷惘。
路明非心里有些不忍,可他没有可怜布宁的资格,这疯狂的家伙还抓着控制器,随时可以杀掉所有人。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向着布宁踏上一步,“按下那个按钮,就没人能救你女儿了。”
布宁迟疑着没动,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说明布宁并没觉得路明非踏上这一步是要发动进攻,两个人之间还有可谈的。
“即使那份血清真是剧毒,也还是有办法救她。我从某个学院来,我们专门解决这类问题。”路明非再踏上一步。
其实他对解除龙血毒性这回事完全没把握,对秘党来说,用龙血侵蚀普通人类是禁忌中的禁忌,那等于人为地制造新的、不稳定的混血种,因此相关的知识在卡塞尔学院也不会被教授。
唯一的例外恰恰是他自己,所谓“尼伯龙根计划”,正是提纯了龙王的血清,除掉了毒性,再注入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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