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在南,冷宫在北,想尽快回去,又避开巡逻的御林军,黎子何垂首敛眉沉思,翻过宫中唯片小山林,便是最好的选择。
那片山林……
黎子何轻轻闭眼,摇摇头,甩去脑中杂念,此时需要的是冷静,万事等顺利回到太医院再来梳理。
月光隐去,山林如被浓墨泼过,看不到丝光亮,若在夏日,还能听到几声虫鸣,可现下只能听到如泣如诉地阴冷风声。许多年未曾走过里,黎子何放缓脚步,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路向前。
山林,算不上山,最多可是个小山包,记忆里绿树成荫,杂草丛生,宫中人多半绕行,不会吃力来爬个小山头,黎子何路行来倒还顺畅,并未如想象中般频繁被杂草绊到,许是冬日丛草枯萎,使得路好走些,可透过偶尔溢出云层的月光看着地面,又好似是被人清理过。
黎子何顾不那么多,加快步子,越往前走,越是觉得不对,幽黑的山林,竟渐渐亮堂起来,那亮,不似月光清冷,昏黄,带着暗红的暖意,闪闪烁烁,黎子何抬头,前方不远处,随风摇摆的大红灯笼,好似漆黑幕闪烁的暗红星辰,挂在挺直的松树上字排开,借着烛光,黎子何赫然发现,眼前正欲穿过的,是片桃树林。
霎那间黎子何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边风声化作片嗡鸣,嘈杂的,零乱的,眼前那字排开的大红灯笼,幻化作薄暮的春光,春光之下荫绿的树林,半人高的杂草,时而追逐,时而嬉戏,时而依偎的两个身影……
“晋言,草真讨厌,把娘给做的新衣裳都划破……”
“晋言,里要是有花该多美,整片整片的桃花,嘻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晋言,明日冬至,爹要进宫,在城外等,记住,红灯笼!字排开!”
黎子何拼命摇摇脑袋,是谁在耳边欢唱,又是谁在耳边作答?
“黎儿乖,以后把里的草都给拔。”
“那好,以后里里里,全是黎儿的桃花。”
“当然知道,黎儿过,,就是心意。”
黎子何静静站在原地,嘴角滑上笑意,任由些噩梦般的对话遍遍响在耳侧,无法阻止脑中对往事的回忆,却可以选择冷眼旁观,心意,哈,绝对是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用力眨眨眼,才觉得双眼有些刺痛,黎子何回头看看已经走半的山路,进退维谷,皱起眉头,略作沉吟,转个身,向旁边的小道走去。
云晋言站在灯笼之中,手中的蜡烛颤颤,随之而来的阵风将烛光熄灭,莫可名状的感觉油然而生,突地回头,桃树林后,黑茫茫片,可刚刚,那么瞬间的感觉,好似有双眼看着自己,使得后背遍生凉意。
云晋言轻笑,淡淡扫眼被他依次燃的灯笼,眸中蓄上暖意,脸上笑容愈甚,沾上掩盖不去的失落,垂下眼睑,负手离去。
黎子何绕大半个圈,看到太医院敞开的大门,总算是舒口气。
“黎御医。”
刚刚抬步,声冷清的叫唤,让浑身颤,神经凛,忙转身跪下行礼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未等黎子何话完,云晋言抬步弯腰,将扶起来。
黎子何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抽出双手,弯腰拱手道:“谢皇上厚爱。”
云晋言双手背回身后,扫眼黎子何道:“现在才回来,莫不是姚妃病况严重?也未见有人与禀报。”
着瞟眼身后的魏公公,魏公公忙躬身道:“姚妃娘娘命悦儿前来传话,切安好,先行休息。”
云晋言颔首,复又看着黎子何,黎子何忙伸出手,恭声道:“今日替娘娘开的药方中,味药需新鲜才好,臣记得在西苑园林中见过,因此绕圈采得些,才回来太医院,以免明日耽误娘娘服药的时辰。”
云晋言仍是笑着,并未有所怀疑,伸手欲要接过黎子何手上的草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掠过黎子何的五指,突地手握住,另只手取过草药,递给身后的魏公公道:“送到掌药处。”
魏公公颔首领命,接过药草赶紧退下。
黎子何的右手僵住,心中更是僵住,无数个念头在脑中滑过,差控制不住自己的另只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喉结是否掉,云晋言又突然放开的手,好似刚刚那个动作只是个意外,轻笑道:“黎御医为何从来不抬头看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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