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见证人——普列契斯钦区的警察所办公室——家长制法庭
……“明天见,”我反复嘀咕着,睡熟了……心里非常轻松舒适。
深夜一点多钟,我父亲的听差喊醒了我;他没穿外衣,神色慌张。
“有一个军官要找您。”
“什么军官?”
“我不认识。”
“哦,我知道了。”我对他说,披上了罩衫。
大厅门口站着一个人,裹在军用大衣里;窗上映出白白的帽缨,后面还有几张脸——我认出了哥萨克军帽。
这是警察分局局长米勒。
他拿着总督的命令对我说,根据这命令,他要检查一下我的文件。蜡烛送来了。局长拿了我的钥匙;一个警官带一名中尉,动手翻我的书和衣服。局长查看我的信件,他觉得一切都可疑,随即把它们统统放在一旁,蓦地转身对我说道:
“现在请您穿好衣服,您得跟我一起走。”
“去哪里?”
“去普列契斯钦的警察所。”局长若无其事地回答。
“然后呢?”
“以后的事,总督的命令中没有讲。”
我开始穿衣服。
这时间,惊慌的仆人叫醒了我的母亲;她从卧室奔向我的房间,但在客厅与大厅之间的门口被一个哥萨克拦住了。她大叫一声,我打了个寒战,朝那儿跑去。警察局长丢下信件,跟进大厅,向我母亲表示了歉意,放她进屋,一边大骂那个无辜受责的哥萨克,然后回来继续看信件。
父亲跟着来了。他脸色苍白,但仍竭力扮演他那种冷漠恬淡的角色。气氛是沉闷的。母亲坐在墙角边啼泣。老人在与局长交谈,净讲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他的声音发抖。我怕我不能支持太久,又不愿流泪,让警察们看了得意。
我扯了一下局长的衣袖。
“我们走吧!”
“走吧。”他高兴地说。
我父亲走出房间,过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拿着一枚小小的神像替我挂在脖子上,说他父亲临终前曾用这神像祝福过他。我很感动,这个宗教性礼物向我表明,老人心头的惶恐和震惊达到了什么程度。我双膝跪下,让他挂神像。他扶起我,拥抱并祝福了我。
神像是珐琅的,刻着盛在盘子上的先知约翰1被砍下的头颅。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警戒、劝告,还是预言?我不知道,但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的母亲几乎昏厥。
所有的仆人都含着眼泪送我下楼,争先恐后吻我的手——我像活着参加自己的出殡。警察局长皱皱眉头,催我快走。
出了大门,他命令全队集合;我看到他一共带来四个哥萨克,两个警官和两名警察。
“让我回家吧。”一个满面胡髭、坐在门口的人向警察局长恳求。
“去吧。”米勒说。
“这是什么人?”我坐上马车时问。
“见证人;您知道,没有见证人,警察是不准走进居民家中的。”
“因此你们把他留在大门外面?”
“这不过是例行手续!其实何必多此一举,不让人睡觉。”米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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