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收起了戏谑,眼睛里终于流露出真实而刻骨的恨意。
“我就是下贱。”
“杜荔娜,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让别人喜欢你,真的就因为你善良可爱吗?你就算是残废了,毁容了,心理变态了,也一样有很多人喜欢你,因为你是你爸爸的女儿。”
“但是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你自己知道吗?你爱哭又虚伪,自私又假装大度,好面子又要求多。从一开始,我根本不想搭理你,不想浪费时间给你补习,陪你聊天。是你非要贴上来,用我来衬托你有多善良。”
“下贱的人不配给资本家的小公主提鞋,你们的一点点善意我都得高高供着。下贱的人不配有人喜欢,不配穿漂亮的衣服,不配化妆,不配演讲,不配和公子哥跳舞。下贱的人只能通宵念书,才能跟你们坐在一个教室上课,只能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坑蒙拐骗,才能跟你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下贱的人,就顾不上善良了,只能先顾自己。”
大雨倾盆而下。
远处的拐角后,有车辆驶来,折射的车灯照亮了苏拉锐利的面庞棱角。认识两年多,苏拉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杜荔娜目瞪口呆。
那被大雨浇透的灵魂突然破顶而出,沉默冷峻地注视着两个女孩聒噪的叫嚣。
一个向另一个咆哮。
一个狠狠推搡了另一个。
一个摔倒在地。
银白色的小面包车披着暴雨冲击成的外壳,闯入了灵魂的视线。车头与人影轰然撞击,纤细的身体如一张薄薄的剪纸,轻轻飘起,重重沉下。
水晶高跟鞋从白皙的脚踝上松脱出来,歪扭地躺在雨与血的交汇处。
很久以后,排山倒海的痛意汹涌而来,灵魂回归肉体,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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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后,裴老师的心理咨询室。
杜荔娜望着对面相框里那只没有脸的猫,梦游一般说出自己的记忆。
裴老师放下笔,用一种没有感情但很柔和的语气问她:
“你能把过去的这些事情说出来,非常了不起。但是,我还是有一些疑问。”
杜荔娜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您不相信我说的是事实。这不奇怪,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丈夫不相信,我爸爸也不相信。”
裴老师轻轻蹙起眉,思忖了片刻,斟酌着用词:
“娜娜,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事实在某种程度上,只是我们的感知,是一种极其个人的体验。当下的错误感知,存储进我们的大脑,也会成为牢不可破的记忆。”
“您的意思是说,车祸那晚,并不是杜苏拉推了我,是我欺骗了我自己?”
杜荔娜的双眸出奇地冷静。
“但我非常确定,我没有记错。不管苏拉是不是故意,事实就是,那天晚上她推了我。”
裴老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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