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璃俐,近前两步,也将自己的手覆在薛真卿的手背上,表明了立场:
“我虽不屑于当这西楚公主,也对父皇的昏聩、任广元王摆布之事心有怨怼,但是,我也懂得丧家之痛亡国之恨。相信万钧身为读书人,定然比我这个女儿家更明白这些道理,复国之路,我们愿意唯皇兄的马首是瞻!”
“好!”赵凌云也将手覆到了赵璃俐的手背上,“一诺千金!”
四人就此结盟。
李崇收敛了悲愤之情,正了正神色,问道:
“不过……报仇、复国,这些都不是侃侃而谈、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事情,人员配置、军队辎重、粮食收成、情报通讯、开支财政……桩桩件件犹如榫卯契合,缺一不可。敢问晋王殿下,这些咱们都该如何解决?”
“人员配置么”,赵凌云说着,伸出手,指向外头端着碗姜汤正颠儿颠儿地一路小跑往中堂赶来的王猛,笑道,“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李崇和赵璃俐面面相觑不解其中意,薛真卿却微微颔首似乎能明白赵凌云的打算。
……
赵凌云不顾李崇一副云里雾里疑惑不解的模样,并不详加解释,转而说道:
“今日夜色已深,我只说三件大事,其余详细的,明日再议,各位依计行事即可。”
“第一件大事,沐德,你在山寨柴房里关着的那位借我一用,我要用他换时间,换我西楚喘息的时间。”
“其二,占山为王,老君山易守难攻,此地可作交通枢纽亦可打造成粮仓、兵库,山上的这些人,可以是流匪也可以是兵士。老君山山寨于我们而言,其实是柄利刃,这口‘刀’能否成为强兵,全看你们怎么去锻造。”
说到此处,赵凌云顿了顿,深深望了薛真卿一眼。不用千言万语,只消一个眼神,薛真卿就能明白,她便是赵凌云所嘱托的那个“锻刀人”。
“第三,公主速与滞留庐阳的胡万钧取得联系,让其联络一干没有屈节投敌的西楚旧臣,”赵凌云清了清嗓子,“替我转达胡万钧一句话——‘大丈夫,儿女情可长,但,切莫英雄气短!国耻未雪,正是需要他们那群崖岸高峻、千仞无枝的读书人,用脊梁扛住这西楚山河不倒的时候到了’!”
说罢,他给堂中诸人满上碗盏,率先仰起脖颈,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烈酒。
众人亦一同举杯。赵凌云心知,一场结盟就此成立,他的棋局将在这里落下第一子。这里,老君山将是他的定盘星。
……
“啊,好辣!好烈!”不善饮酒的赵璃俐大张着嘴用手掌扇着火辣辣的舌头,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正抬脚跨进正厅的王猛答道:“这酒唤作——‘不归’。”
……
星月夜,有风。
皋城城西,几个精壮将士抬起城门上的横木,厚重的城门应着门轴的转动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缓缓开启,大燕二皇子慕容成岭似箭镞离弦一般,一马当先蹿出了城门,城楼上的巡防士兵定睛远眺的时候,已只看得见慕容成岭的良驹“抱雪胭脂”留下的红色残影。
秦王身后一支快骑亦个个亟亟打马,鱼贯而出,秉夜疾奔,一路往西边而去。
近卫丁聪猛打几下马臀,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快跑了起来,好一顿紧赶,这才堪堪挨着了领头的慕容成岭。
俩人并辔而行,丁聪向慕容峤问道:“主子,此去老君山千里迢迢,我们星夜兼程,脚程已是最快,可今日也只不过才出皋城……殿下许诺皇上仨月说服章太傅,此番枝节横生,还要援救三殿下,眼见又要耗费数日。这仨月之约,我看着悬,真替您捏把汗。”
“那个老头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依旧不为所动。就怕您这边还没说服他,时间一到,大殿下那头就要置他于死地。”
“要知道朝中鲜卑氏族反对汉化的声音从来就没停过,大殿下又是这些人的核心,他们最恨章载道这些个汉人文臣。”
慕容成岭侧首看了眼丁聪,爽朗一笑,回答:“本王自有分寸。”
忽一转念,慕容成岭突然又从丁聪刚才的话里砸吧出了其他的味儿来,正色问道:
“你小子方才说什么——‘好话歹话说尽’?我可是一直对章太傅好言相劝、以礼相待的,你们谁对知虚先生说过‘歹话’了?”
丁聪支支吾吾、模棱两可地回答:
“这些日子,我见主子对章老头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极尽礼贤下士之事,可他也太不识相了,依然犹如顽石,纹丝不为所动。委实是个不知好歹、冥顽不灵的!”
“我心中不忿,便警告他了几句,让他快快答应了主子,眼下尚有转圜的余地,还来得及来秦王府做二殿下您的幕僚。如若离了您的庇护,大燕有的是人要他老命。”
“虽说是警告,但也不是我危言耸听空穴来风吧,话糙理不糙,我同他说的都是事实!”
慕容成岭苦笑摇头,手执马鞭虚点了下丁聪脑门,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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