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正是午餐时间。
我一个人坐在陌生的走廊里。来到这里,是因为我需要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宿舍。如果我把寝具都带到这里来,或许就永远不用再回那里了。也许是幻觉,我总觉得那里还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尽管我已经拼命擦拭过地面,直擦到双手酸痛,而且今早还有人在上面洒了漂白粉。
我捏了捏鼻梁,不禁感慨万分。在别的人不愿做的时候主动去擦地板,这是我母亲会做的那种事。如果不能跟她在一起,我起码能办到的就是有时候像她一样去做事。
我听见有人走近了,脚步声回响在石头地面上,于是赶紧低下头盯着脚上的鞋。一个星期前,我把灰色运动鞋换成了黑色运动鞋,并且把灰色的鞋放进了抽屉里。我不舍得把它们扔掉,尽管我知道对一双旧运动鞋有感情挺傻的,好像它们可以带我回家似的。
“翠丝?”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尤莱亚站在我面前。他冲一起走的本派新生挥了挥手,他们都会意地交换了下眼神,继续前行。
“你还好吧?”他问。
“昨晚很难熬。”
“是啊,我听说爱德华的事了。”尤莱亚往前看了一眼,本派新生渐行渐远,从转弯处一拐,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他咧嘴笑了一下,“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什么?”我不解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型的考验‘仪式’。”他说,“来吧,我们得快点,不然追不上他们了。”
我很快地考虑了一下我的选择,要么坐在这里,要么跟他们离开无畏派基地。
我站起来,跟尤莱亚一路小跑着追赶本派新生的队伍。
“他们一般只让有无畏派哥哥姐姐的新生来,但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你,你装成我们中的一员就行。”
“我们到底去干什么?”
“做一些危险的事。”他说。一个我只能形容为“无畏派式狂热”的眼神闪现在他的眼睛里。但我不会退缩——如果换做几周前的我,也许会退缩——今时今日,我迎着他的目光,好像那眼神是有感染力的。兴奋取代了心里沉闷的感觉。赶上本派新生后,我们放缓了脚步。
“怎么混进个僵尸人来?”一个在鼻孔之间戴金属环的男孩问。
“她昨天正好看到那个人的眼睛被人扎了,加布,”尤莱亚替我求情,“让她放松一下,别烦她了,行不行?”
加布耸耸肩,转身走开,算是默认,其他人见状便也没说什么,当然也有几个人斜眼看着我,好像在打量我。要知道本派新生就像一群狗,如果我的行为方式出错,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同行。不过还好,我暂时安全了。
我们又转了一个弯,一群无畏者就站在下一条走廊的尽头。他们人简直太多了,不可能每个都和本派新生有关系。但我还是看到一些相似的脸孔。
“我们走吧。”一个无畏者说着转身踏入一个黑暗的大门。其他人跟着他,我们跟着其他人,走了进去。我紧跟在尤莱亚身后,没入黑暗中,脚尖忽然踢上一个台阶,差点绊倒,我慌忙站稳,开始往上爬。
“后面的楼梯,”尤莱亚嘟囔着,“平常都是锁住的。”
我点了点头,尽管他根本看不见我,然后一直爬,爬到没有台阶为止。楼梯尽头,一扇门开着,阳光从那里射了进来。我们穿门而出,站在离基地深坑上面的玻璃大楼几百米远的地方,这里离火车轨道很近。
我感觉这样的事好像已经做过千百遍了——又听到火车汽笛声,感受到脚下地面在震颤,看到火车头闪亮的灯。我把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弯腰屈膝脚尖踮起准备跳跃。
大家分成一小群一小群地跟在车边跑,一波又一波,无畏者还有新生如海浪般涌进了车厢。尤莱亚先我一步上车。身后还有无数人推拥着我向前,不能有半点差池,我侧身一跳,紧紧抓住车厢一边的把手,把自己拖了进去,尤莱亚急忙抓住我的肩膀扶稳我。
火车开始加速,我和尤莱亚倚着车厢坐下。
我在风中呼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尤莱亚耸耸肩:“这个齐克没说。”
“谁是齐克?”
“我哥。”他往车厢另一头指了指,那边有个男生坐在车厢门口,两脚悬在车外晃悠。他很瘦个子很小,怎么看都觉得和尤莱亚不像,除了肤色一样。
“你不会知道的,那样就没什么惊喜可言了!”左边一个女孩突然喊着,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桑娜。”
我伸过手,可只是“蜻蜓点水”地握了下,就飞快地松开了。看来我的握手技巧还需要提高,总觉得抓着陌生人的手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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