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年年珍贵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这张脸。晋阳权贵多醉生梦死,附庸风雅,美酒美人,骏马仙丹,乃是毕生追求。
像虞年年这样不可多得的美人,能为太尉府换来意想不到的福利。
虞珩渊怕她真死了,忙摆手,“你把刀放下,我们这就走。”
“你们先走,我才把刀放下。虞珩渊,你发誓,你不会碰燕燕一根寒毛。”虞年年这种时候不会犯傻,虞珩渊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只要她现在放下刀,他们铁定就会涌上来将人抢走。
虞珩渊本就存了诓骗她的心思,冷不丁被戳破了,要他发誓,他顿了顿,犹豫了几息。
“你说啊!”虞年年握着刀的手发抖,不住颤抖着将刀与自己颈部贴的更近些,“你若是敢碰他一下,我便撞死在墙上,你们总不能日日夜夜都看管着我。”
虞珩渊神志一凛,忙一边后退一边发誓,“我保证不碰。”
人呼啦啦一并都退了出去,顺带还贴心的将门替她带好。
许久,四周变得悄无声息,只剩下虞年年呼吸急促。她身体都僵硬了,“哐啷”一声,泛着冷光的刀落在地上,溅起尘埃。
颈处一道红线,渗出鲜血。
她没哭,只是抓住慕容澹的衣袖,冲他笑,那对梨涡一点儿都不甜,“燕燕你看,我保护你了。”
她将慕容澹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千防万防,不断告诉慕容澹遇见人藏起来,不要随便乱走,结果厄运还是降临了。
“很骄傲吗?”慕容澹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将袖子从虞年年手里抽出,“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即便保全了想保全的人,很骄傲吗?弱者,是只有这种方法了吧。”
他告诉自己,虞年年是个弱小讨厌的人,他不应该对弱小的人心存怜悯。
虞年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别的声音,是啊,没错啊,她除却这条命,便没有什么筹码了。用性命做威胁,是最后的破釜沉舟,她……
地上躺着碎成四瓣的玉佩,成色极好,水润通透,像是清水凝结成的冰,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喜欢。
慕容澹却舍下它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虞年年在原地站着,她不想哭,眼泪却不听使唤,心口火辣辣的疼。
过了些时候,她才想起,今日要去徐娘子那儿上课,才匆匆蹲下,用帕子将玉佩小心收拾起来。
她没法说慕容澹的话是错的,她的确过于弱小,且这种无力的状况,短时间内都无法解决。她若学着萱女,去拦陛下的马,兴许是能改变这种境况的,可是她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年幼的时候,母亲还未被送走,总是抱着她哭,一边哭一边痛骂当今圣上,那时她不懂为什么,后来拼拼凑凑才得出始末。
外祖是前太子慕容钊的老师,一心簇拥,即便当今圣上登基,此心亦不改,甚至屡屡触怒当今,便被抓了小辫子,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恨总是会在强权下变得没有意义。
不是骨头软,而是实力悬殊下的无法反抗和颓然,越多的恨就越容易让人疯魔。权利之下,立场不同意味着成王败寇。
先太子输了,他的从众下场如此。若是当今输了,那他的从众亦是如此。
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曲直。
但是人心有亲疏远近,要她对着母亲痛恨的人献媚殷勤,她不想。
姚生神色复杂,看着地上蹲着捡玉佩的女子。
她对殿下,的的确确的好,自己这个旁观都看着感动,但殿下也的的确确是讨厌她,一点儿庇护都不肯给。
敢近乎明目张胆的在太尉府杀人,怎么可能因为忌惮区区太尉的庶子,而不对虞年年施以援手呢?
虞年年顶着红肿的眼睛去舞坊,颈上血痕明显,徐娘子没多问,只依旧安静教她琵琶。
今日倒是奇怪,府中女郎来得极早,且一个都不差。往日她们对学舞这事儿并不上心,觉得不过是低贱之人取悦人的一种手段,配不上她们高贵的身份,所以能逃便逃了。
尤其是先夫人的女儿虞令月。
她是府中唯一的嫡出血脉,即便姜夫人有着管家权,却不是正正经经的夫人,对上虞令月难免也缺点儿底气,更不敢管她。
只见虞令月上身窄袖短衣,下身长裤革靴,腰束郭洛带,红黑为主。发编成若干小辫子高高梳在脑后,以金珠装点,眼尾上挑,带着凌厉傲慢。手中持着一截短鞭,随意点在掌心。
她从水廊外款步踏来,看样子刚从马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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