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年年看着慕容澹那张表情欠奉的脸,又低头看看躺着的门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慕容澹掸了掸衣服,长腿一跨,没有任何负罪感的进了门,像是巡视领地的头狼,并对自己贫瘠的领地表示不满。
他抬头看了眼凌乱的房顶,稻草稀疏,估计一到雨天,就要外头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虞年年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瞧,忍不住羞红了脸,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萱女昨日扔下稻草跑了,她怕光秃秃的房顶让新伙伴觉得不体面,连夜爬上去,腿肚子发抖的重新铺了稻草。
但是好像做得并不好。
慕容澹心中冷嗤一声,抬脚进了房子,里面不出意外的破旧,连个像样家具都没有,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小低矮的塌,上面整齐摞着被褥,房子中间有张破旧的案几,下面摆着菀席。
墙角放着炊具,一只缺耳的小鼎,两三个小陶碗。
唯一的亮色,就是床头摆着的一瓶花,粉色并着黄色娇嫩。
虞年年献宝一样,把用陶罐子插着的那束花捧在胸前,给慕容澹看,“听说你要来,我今早特意从花匠那儿买的。府里的花不许人摘,只有每日清晨,花匠会剪去多余的花枝,我将它们买回来装点房子,希望你能喜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清澈稚嫩到慕容澹能从里面看见自己冷冰冰的脸。
他勾唇笑了笑,虞年年以为他喜欢,便也跟着笑得愈发甜了。
“哐啷”陶罐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水声,娇嫩的鲜花也落在地上,沾惹了尘土。
“我不喜欢。”慕容澹拍拍手,嫌碰过罐子脏一样。
一字一顿,饶有兴致的看虞年年的笑容垮掉,“不用想方设法讨好我,我给你带来不了什么好处。”
哭吧哭吧,你这样的废物,除了哭还会什么?
唔,他改变主意了。反正她早晚都是要死的,在她临死之前,发挥最后的余热,让他开心开心吧。比起那些用活人相残取乐的贵族,他真是仁慈不少呢。
在他郁躁的时候,有个孱弱的傻子送上门来给他取乐泄愤,似乎也不错。
虞年年还维持着捧罐子的姿势,愣了愣,回过神后竟然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惊喜,道,“你笑了!”
她弯下腰,去捡陶罐的碎片,“不管你是不是因为戏弄我笑的,你开心就好。我已经不能开心了,我希望你能开心,你懂不懂?”
慕容澹不喜欢虞年年,不想听她说话,也不想懂她话里的含义,转身坐到那张唯一的矮榻上。
榻板发出咯吱一声,“别吵我,我要睡觉了。”
他连日奔波,一刻都没阖过眼。
“那你不吃晚膳了吗?”虞年年轻轻问他。
没人回应。
她捧着碎陶片蹑手蹑脚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大门坏了,萱女也不愿意走大门,依旧翻墙进来的,没什么好气的看了眼破烂的门,“不是说姜夫人给你了个奴隶,她人呢?叫出来给我看看。”
虞年年把粟米从糟糠里挑出来,放进小鼎里,预备煮饭,小声道,“他睡了,你小声一点好不好?不要吵醒他。”
萱女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她从地上薅起来,像拔萝卜,“你是个废物吗?连奴隶都能踩在你头上!你应该让她做活,你去休息!”
虞年年拉住她的手,顿了顿,解释道,“萱女,他不是奴隶。”
“不是奴隶是什么?我看你快要变成奴隶了。”
虞年年想了想,才精准概括出一个词来,一板一眼回复,“他是希望,是我的希望,我喜欢他。”
“萱女,我没有的,得不到的,我希望他替我得到;我享受不到的,他能替我享受;我见不到的,他能替我去看。”
“你把她当替身?”萱女并不能听懂。
虞年年摇头,柔和精致的脸上难得显现出坚定,“不是,不是替身,就是希望。他会变成我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样子。”
萱女难得见她这样执拗的时候,心想她疯了,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甩开她的手,又翻墙回去了。
虞年年在她身后小声提醒,“萱女,我家没大门了,你不用翻墙。”
她说完才意识到慕容澹还在睡觉,急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往房子里看了看,发现慕容澹还好好躺在榻上,这才松了口气,胸口扑通扑通的像是小鹿在撞。
慕容澹自幼习武,耳力远胜于常人,将她们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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