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是缩小版的她。詹妮弗·肯威,我的女儿,虽然我这些年来都一无所知。尽管违背了你外祖父的意愿,你却带着外祖母的祝福踏上了旅途,远渡重洋来见我,只为告知我那个消息。
我的挚爱已经死去。
我有时会想,你看到我没有哭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感到奇怪?我也一样,詹妮。我也一样。
在返回的航程中,我开始了解你。但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我是不是说到过收拾残局,为我做过的错事负责?噢,残局还没收拾干净。我还有错误要纠正。
我带上几个最信任的船员,驾船去了布里斯托尔。我们艰难地穿越着大西洋,中途在亚速群岛稍事歇息,随后继续航向英格兰群岛和布里斯托尔。航向我的家乡——那个我十年来从未接近过的地方。那个被人警告说永远不要回去的地方。
驶入布里斯托尔海峡的时候,我们降下了寒鸦号的黑旗,仔细叠好,随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船舱的箱子里。我们换上的是一面红色的英格兰军旗。它应该至少足以让我们登陆,等到港口官员发现寒鸦号并非海军船舰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岸,而我的船也早已驶离岸边。
过了这么久之后,我又一次看到了布里斯托尔的码头,不禁屏住了呼吸。我喜爱金斯敦和哈瓦那,还有我最爱的拿骚。但无论发生过什么——也许正是因为发生的那些事——这儿仍旧是我的家乡。
我走在码头上的时候,人们纷纷好奇地打量我。我的打扮完全不像海盗。也许某些老人还记得我:那些我还是牧羊人的时候和我做过生意的商贩,在酒馆跟我共饮过的酒友——那时的我还成天吹嘘说自己要去海上。他们会嚼起舌根,消息也会不胫而走。但会传到多远的地方呢?我思索起来。会传到马修·黑格和威尔逊耳中吗?会传到埃米特·斯考特那儿吗?他们会不会知道爱德华·肯威回来了,比从前更强壮,更有权势,而且还打算跟他们算算总账?
我在镇上找到了一间寄宿公寓,在那儿休息了一夜。次日早晨,我买了一匹马,给它装上马鞍,骑马去了哈瑟顿,一直骑到我父亲从前的农庄那里。
至于为什么要去那儿,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想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儿。于是我就这样盯着它看了很久。我站在大门边的树荫里,凝视着我的故居。当然,它经过了重建,和我长大成人的那栋屋子不怎么相似了。但有样东西还保持原样:那是我和你母亲结婚后住进的外屋,那儿也是她怀上你的地方,詹妮弗。
我策马离开,就在哈瑟顿和布里斯托尔之间的那条令我无比熟悉的道路上,我停在了一个同样熟悉的地方——老橡木棍酒馆。我把马拴在外头,让它有地方喝水,然后走进门里,发现那儿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样:低矮的天花板,仿佛从墙壁渗出的昏暗。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杀死了一个人——我杀的第一个人。从那以后,我的刀剑夺走了许多条性命。
未来还会有更多。
酒吧后面,有个五十来岁的女子,她抬起疲倦的面孔,看向走来的我。
“你好啊,母亲。”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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