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缇在锦榻上醒来,宽厚的棉被盖在她身上,明亮的阳光从窗户纸中透过,掀开帘幔的一角,一位梳着圆板发髻的嬷嬷正立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笑眯眯地对她说:“恭请太子妃娘娘晨起更衣——”后面是一群宫女。
青缇向来是习惯早起读书的人,但皇甫暄是个不知疲倦的话唠。
“太子妃娘娘,老奴半梅,是服侍太子殿下长大的,皇后娘娘吩咐,您可以尽心使唤老奴。”老奴?她看上去顶多三十岁,却一脸深宫旧人的精明劲儿。
皇后钦点、资历最深、忠心耿耿,在很早的时候就追随祈优皇后了吗?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得了,该去见见她们可敬的盟友了!去凤宜宫的路刚走到一半,又来了一队人马,明摆着是太后的人。
“长幼尊卑,新妇要请安也应当先给太后娘娘请安才是,哪有目无尊长的道理?”
半梅姑姑也不是善茬,别人说一句她说三句:“妇见舅姑,礼法就是这样规定的,与夫君的家人见面怎么能越过婆婆呢?”(古时女子称丈夫的父亲叫‘舅’,丈夫的母亲叫‘姑’。)
“你是在藐视敬宁宫的威严吗?”
“你是在扰乱内命妇的秩序!”
“……”
早听说这对婆媳不和,没想到竟到了当街开撕的地步。
二十多年前,玄帝初登大宝,恰逢庆鲁大长公主的长子,也就是闵羽香的父亲死了,闵家遂陷入没落,金家独大。
同年,玄帝发妻难产,只留下一个行健太子,玄帝悲痛欲绝,大有不再立皇后之势。但庄烈太皇太后很快便扶持了与先皇后样貌极其相似的祈优皇后,两人联手与德安太后对立。
据说祈优皇后是使用了灵术才得以实现与先皇后的相像,但多年来在灵术方面同为专家的月枝却没有证据指认这一点——祈优皇后是从圣女族的“监禁”中逃出来的,在大夏的摸爬滚打期间,根本没人帮她。她北宸公主的身份,还是在“统一战争”中暴露的,那时候她在大夏的地位,已经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了。
“太子妃娘娘,您说呢?”两个老嬷嬷异口同声地问。看来战火波及到她了。青缇礼貌地微笑:“咱们。。。。。。抓阄吧。”
“什么?”两个老人家都不可思议地看向青缇,敬宁宫的先嚷嚷开了:“什么三教九流玩的东西,我紫金皇宫内怎能允许这样的粗鄙之物出现?!”
“此言差矣。”青缇缓缓弯腰,拾起地上的落花,“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秋天到了,花园里的花都落光了,与其让它们埋在土里,不如让我们附庸风雅、玩个小游戏?”
青缇向敬宁宫的人走近,那群人竟都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
半梅也被惊着了,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要知道,有些碗在有些人手里就只能是碗,有了瑕疵就会被丢掉,而在另一群人手里却能成为培育鲜花的花盆。”青缇指向小道旁摆放的鲜花。
众人都不敢评头论足,因为那是朝阳公主——北宸未来的女王侍弄的。
“就像一只狗在普通百姓家顶多能看看门,但请到宫里来就能‘嗷呜’一口,咬住对皇室不利的坏人。”青缇做了个咬人的假动作,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现在,如果这枚月季花办先落地,我就去敬宁宫,如果这枚海棠花办先落地,我就去风宜宫。”她一手拈着一片薄薄的花瓣,双臂平行举到胸前,蓄势待发。
“好了,我们去敬宁宫吧。”说完,她爽快地走在了前面。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花瓣落了地,却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是因为月季花瓣大、海棠花瓣小吗?
还有,她为什么要去敬宁宫啊,太后明显会刁难她啊?!
原因很简单。太后要在她面前摆架子,她自然要先发制人。至于花瓣谁先落地,只是一个哄骗无知者的小把戏罢了。
只要找到合适的站位,青缇就可以用后背挡住今日吹过来的西风,月季花瓣在胸前没有受到风的阻碍自然会先落地,而她的另一只手微微向身侧移了一点,海棠花瓣下落时遇到了风的阻碍,自然就会后落下了。
花丛中有个人影,看到这一切后马不停蹄地回去报信了。敬宁宫内,收到消息的太后着实恼火:“敢训斥我的人,的确要好好教育一番。”
“太后息怒,皇后找了个好帮手,咱们也可以找人来惩治她,不必自己动手。”金额禄恰好在敬宁宫内,他看上去比太后冷静多了。
“大学士有什么好方法?”太后对于这个弟弟一向是极其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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