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给扼住了喉咙。她憋着咳嗽了半天,始终挣不出那只粗黑大手的钳制。眼看着就要两眼翻白被活活掐死,种沂才闷闷地说出三个字来:“放了她。”
“将军!这女人欺人太甚!……”
“我说,放了她。”种沂一字一字地说道,额上隐隐有青筋跳动。虽然他比谁都想掐死这位公主,但现如今稍有不慎,便会彻底陷入被动局面。况且……
粗黑大手不甘不愿地放了西夏公主,顺带把她身上的所谓战书摸了过来,交给种沂。种沂拆了,一行行字仔细看去,眉头深深皱起。西夏公主一面捂着喉咙直咳嗽,一面指着种沂大声笑道:“等着罢,二十万大军立刻就要来了哈哈哈哈……”
“公主殿下。”
轻柔的声音又从人群中飘了出来,隐约带着一丝恼怒。
渐渐地人群中又分出了一条小道,让方才那位身穿绛紫华裳的少女站了出来,直面西夏公主。
种沂从那份所谓的战书中抬起头来,目光愈发幽深。绛紫华裳的少女冲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到西夏公主跟前,极友好地向她伸出了手:“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为我家郎君千里跋涉,也是难能可贵。这样罢,本帝姬瞧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不典你做妾了,许你个平妻可好?”
“瑗瑗!”
“帝姬殿下……”
“嬛嬛你疯了?……还有,种将军,方才你唤帝姬什么?”
“王、王爷息怒。这儿已经够乱了求您别再上去添乱了好么……”
“本帝姬一向深明大义,而且极有容人之量。公主殿下与本帝姬同处一个屋檐下,定是能好生相处的。”赵瑗弯下腰,绛紫色的长裙拖曳在地,一双明净的眸子里,隐约泛起了几丝笑意,“不过公主殿下,三月之前,本帝姬谴人前往西夏,恰好见到了贵国太子李仁爱。你既然自称西夏公主,那么你是这位太子的姐姐、妹妹、姑姑,还是堂表姐妹呢?”
“我……”西夏公主噎了一下,表情有些崩。
赵瑗笑吟吟地说道:“若你的身份不足以和本帝姬平起平坐,那么依大宋律——”
“我当然是太子的亲……妹妹。”
“唔,本帝姬瞧着,公主殿下极是坦诚。”赵瑗转身望着种沂,笑得眉眼弯弯,“郎君以为,府上再添一个美娇娘如何?”
“……莫要闹了。”种沂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可我却是寂。寞得很,想要个姐妹伴我左右呢。”赵瑗又转身瞧着西夏公主,悠然言道,“西夏太子李仁爱,比种将军要大上一岁,平素最是礼贤下士,温柔敦厚,恭谦有礼。敢问公主殿下,我说得对么?”
“是……是又如何?”
“那真真是妙极。”赵瑗冷笑着说道,“你家主子没告诉过你,西夏太子李仁爱,因故国破灭,忧思成疾,早在四年前便过世了么!”
“什……”
赵瑗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看样子,公主殿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到西夏国了呢。哦,西夏国为了避免辽国借此机会反扑,已经封锁消息数年之久。若不是本帝姬特意派人前往西夏走了一遭,还真是不清楚,西夏国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西夏公主脸色瞬间就变了。
赵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瞳仁中隐隐透着极淡的笑意。种沂一步步走上前来,紧紧捏着手中的所谓战书,几乎要将那它生生揉碎。
“说——”他一字一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你究竟是谁的人?”
西夏公主高高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谁的人?本公主就是仁爱太子的亲妹妹!可怜我兄长与母后忧思成疾,溘然长逝,自己又失。身于……”
“你当真怀孕了么?”赵瑗打断了她的话,“要不要我寻个医者来,与你推算一下孕期?”
西夏公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敢冒充西夏公主,还下战书,至少证明,你是有备而来的。”赵瑗幽幽地说道,“想来那二十万西夏大军,也是两千冒充西夏人的敢死先锋罢?只要大宋与西夏一开战,谁管你是西夏王失得还是种少将军公报私仇……”她背过手,慢慢在种沂的铠甲上写了几个字,口中继续说道,“本帝姬方才说过,寂。寞得久了,也很想有个姐妹陪伴左右。既然你不是真正的公主,便不妨与我家郎君做个婢妾罢。不过,依照大宋律——”
她倏地收了手。
种沂忽然蹦出一串长长的契丹话来。又急又快,谁也听不懂。西夏公主下意识地就回了一个单音节,瞬间脸色又变了,死死盯着赵瑗,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耶律大石。”种沂几乎要揉碎手中的信纸。事实上,那张脆弱的战书已经在他手里变成了百八十片,就算他就此收手不揉,也会化成片片翻飞的蝴蝶,从此消失不见的。
“居然是辽人……”赵瑗微微皱眉,“是要先行挑事么?”
“想来是先引爆战火,再趁乱坐收渔翁之利。”赵楷拨开人群,走上前来,“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唔,嬛嬛,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西夏人?”
赵瑗轻轻笑了一声:“因为西夏国根本没有二十岁上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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