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冷吗?”
此刻他的眼底,荡漾着迥异于之前的温暖眸光,像一碗热汤,让人寒意尽除,只感到浑身一阵舒畅。
不明白他突来的大转变,江朵嫣面对这个陌生的希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温暖却已填满胸臆,满满的,不留一丝空隙。
“为什么不说话?你又不开心了?”
希佛抬起江朵嫣的下颏,直直地望入她盈着感动泪光的眼底。
她想回应他的温柔、他的关怀,不过她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异常体贴的希佛只是一抹幻象,只是她的梦境罢了,他并不真实存在。
她感觉得到他醉得很离谱,以致于将她错认为别人,在他的眼中,她不是江朵嫣,却是另一个将他整颗心都萦绕的绝伦女子。
而这名谜般的女子,无疑便是他背后的故事。
“我们去爬艾菲尔铁塔,从那上头往下眺望巴黎的夜景,你总是一面嫌弃,一面叹息,说艾菲尔是巴黎唯一不眠的怪兽……”
不顾江朵嫣的反应,希佛径自牵起她的手,往地铁站飞奔而去,凌乱的步伐一如江朵嫣狂跳的心律,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连指尖都在颤抖。
别问为什么,她清楚知道自己是爱定了这个男人。
第二章
望着眼前这座崩乱毁坏的曲折阶梯,江朵嫣叹了一口气,便立刻感觉到搭在她肩上的那条手臂更加沉重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搀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希佛,试图步上那座危危可及的阶梯。
她的一只脚才刚踏上去,就立刻将脆弱的梯面踩出一个脚印大小的洞,吓得她立刻退回原点,不敢再往前。
“喂!你哪里来的?竟敢破坏我的作品,不要命了?”
二楼走道上探出一颗人头,蓄了满脸落腮胡的男人看不出年纪,挥着拳头朝江朵嫣大声咆哮。
“对不起……”
江朵嫣望着那破陋的庞大阶梯,怎么也不明白这是件什么样的怪诞艺术品。这座阶梯,竟是件大型艺术品?
“那家伙又喝成这副德性了?被一个女人打败,他的神经未免也太脆弱了吧?真是见鬼的!”
落腮胡冷嘲热讽了一番之后,手指向长廊尽头,道:
“坐电梯吧!那家伙住三楼。”说完,他便走人了。
费尽千辛万苦将希佛带上楼去,等他真正躺平之后,江朵嫣整个人也差不多完全瘫在地面上了。
端详着他安稳的睡容,江朵嫣忍不住回想今晚他带着她畅游艾菲尔的画面,一整晚,他都牵着她的手,不曾松开——
“你最喜欢旋转木马了,你总是坚持一定要在夜里去骑乘,因为你喜欢在旋转时伴着灿烂的灯光,你说那副画面,简直就是最美的童话……”
希佛滔滔不绝的说着,带领着她来到艾菲尔铁塔附近的一处广场,牵着她步上夜里晶灿炫亮的旋转木马。巴黎常有零星的大型游乐器材散布各处,除了旋转木马之外,还有巨型摩天轮供游客选择。
“这家的薄饼你每次来都非吃不可,记得有一回我们太晚过来,店都关了,你还站在门前舍不得走开,我就不断敲门,直到店主人抡起拳头追出大门要揍人,我才拉着你拔腿狂奔……”
希佛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给江朵嫣买了一张卷着细砂糖的法式鸡蛋薄饼。金黄色的饼皮散发着浓浓甜香,江朵嫣捧着薄饼,像捧住此刻小小的幸福似的,竟然舍不得张嘴去吃它。
“最近你还是常到‘橘园’吗?还是钟情于洛朗森带着柔美色彩的画作吗?在她的作品之中,连粉红色都显得如此忧郁……”
回程的时候,他们并肩依偎在电车上,他开口询问她的喜好是否一如往昔。他记得她对那座规模小巧雅致的橘园美术馆情有独钟——隐身于巴黎的杜伊勒利公园静谧一隅,周围有法国梧桐枝叶扶疏摇曳,绿意盎然簇拥着,荡漾粼粼波光的塞纳河由眼前流过,昔日飘散着南国水果芬芳气味的温室,如今却展示着巴黎近代绘画的傲然艺术成果。
挥洒着柔和粉嫩色彩构成梦幻画作的美丽女画家——玛丽·洛朗森,透过恒久的画作,传达她动人的故事,一如画中荡漾着一层淡淡的明亮,她的惊喜与哀伤也同样含蓄表达。
事实上,江朵嫣并不特别喜爱洛朗森的绘画,那样如梦境般美的色彩与画面,都太不像她的个性,她反而欣赏像马蒂斯这类野兽派绘画的不拘与狂野。
所以当希佛询问她的意见时,她并未答腔,只是瞅着他,心底暗自思忖,猜测着他眼中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江朵嫣的沉默不语,招致希佛怀疑的眼神。他眯起眼打量着她,突然放开她被握在他掌心的手,语气愠怒,“你是什么人?”
江朵嫣用指尖拂开他额前垂落的一绺发丝,面对他态度的丕然转变,只是浅浅微笑着,问道:
“酒醒了?终于明白我不是你梦境之中的美丽倩影了?失望吗?”
“该死的!你是谁?雷夫到哪里去了?”
他粗鲁地拨开她的手,愤怒的眼神四处搜寻着他那不尽职的助理——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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