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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木匠(第1页)

扶桑

还在世界上刚刚有世界地图的时候,每个国家的世界地图是不一样的。每个国家都把自己画在世界的中心,画得大大的,把别的国家——哪怕是听说过的、神话中的——随便画在周围,凑成一块土地,泡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这样的地图,看起来就像黄汤里泡着一块饼。后来,有个国家对这样的世界地图不满意了,他们的造船术已经很发达,已经有了三层楼的船,当然想看看世界本来是什么样的了。

实际上那船有六层楼高,因为浸在水里的部分就有三层楼高。别以为这么高就容易被浪打翻,他们知道把它加宽,宽到左看右看怎么也不觉得高,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大木盆,泡在蓝色的洗澡水里稳稳当当的。他们往大木盆里塞满人,推到海里去—有一半人都是划桨的;还有好多童男女,用来在新大陆上繁衍生息;还有星相学家,用来在夜里导航;有巫师用来在暴风雨中导航;还有诗人,让这种事变得永恒……就算找不到新大陆,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在大海的东边,一定能找到太阳的老窝。据说太阳每天早晨被一辆透明的车拉着从那儿出发,从人们头顶晃过去,到西边的昆仑山去睡觉,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再悄悄回去。也许是在东边又生出一个新的太阳,谁知道呢,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洋流早就算计好了,没费多少力气,船就到了一片陆地,太阳依旧在远方升起,没有看见在树上做窝的太阳,或者在草地上长大的太阳。它继续前进,陆地不是那么好找了,要不是国王的小舅子多了个心眼,大家就都渴死在海上了。他出发时带了一些鸽子,每到迷航时放它们出来,看往哪儿飞,鸽子偶尔真的看到了陆地,而太阳也仍然在远方升起。且不说他们吃了多少生蛆的米饼,啃了多少腰带和甲胄,在船舱的水桶里舀了多少漂着绿藻的水来喝,反正人快要死光的时候,连国王的小舅子也亲自来划桨了。他们再也受不了那永远在天边的太阳了,一等到洋流逆转就回家。回家的洋流不是特别老实,他们好多时候都在划桨,划啊划把此生的力气都用完了,简直觉得已经在冥河里划了,才回了国。

国王的小舅子说:“三万里以外什么也没有,别折腾了,”他咧开黑嘴,满嘴的牙因坏血症掉光了,“咱们脚下这块水做的板子,是没有边的。”

这事对一个孩子触动挺大。他父母是坐几年前的另一艘船去找太阳的,杳无音信。他满心希望父母能出现在这艘船上回来,结果这船连他父母有可能去了哪儿都不知道。他十来岁了,自从没了父母,就在造船厂干活,瘦弱的肩膀连一根木头也抬不动,但手脚很勤快,小脑袋瓜上的一双大眼睛也满是机灵劲儿,人们便让他干巧活儿,雕花、备零件什么的。他平时刨着木头、削着木头、刻着木头,总是跟一小块一小块的木头在一起,大家就叫他“小木匠”。国王的小舅子说那船走了三万里,小木匠不相信,因为他曾在船底装了一个机关,有一些叶轮顶着水流转动,通过大大小小的齿轮把转数除以一百万,传给一把木尺,木尺每移动一格,表示走了一千里。小木匠把机关拆下来一看,知道这船连一万里都没走到,离他父母去的地方还远得很。

这点小把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当初造船时,他是露过大大的一手的。那不是六层楼的船吗,而且还很胖,要把那么多木头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厂里正发愁人手不够,小木匠说可以让牛来搬。大家笑话他,这又不是在平地上搬东西,难道让牛飞到船上去吗?他就跟大家打赌,一个月的肉干,赌他能让牛把东西搬到高处去。他平时是喜欢说一些疯话的,什么“奇肱国的木头可以做飞车”啦、“我娘说我是鸟变的”啦,看着他梦游般的眼睛,谁也不相信他的话。只有一种情况,小木匠的眼睛不梦游,就是盯着手里的木头时,这时甚至好像有一种魔法从他的眼神里流出来,把普通的木块变成匪夷所思的机械。在这方面,他从父亲那里学过一手好活儿。他做过“抬东西机”,用几个齿轮省力,他的小手把一个把手一摁一摁地就能把一筐柴火抬起来。别人不稀罕这机器,认为是他的小肩膀抬不动柴火,才需要这机器。还有洗衣服的机器,他是孤儿才自己洗衣服,别人都有老婆或妈洗,而别人的老婆或妈洗衣服都习惯用手,懒得学会他那套复杂的机关。他还发明过把树上的大枣打下来并且满地捡起来的机器,但别人都习惯直接用棍子打、弯腰捡……多了,尽是这样没用的东西,比如把蟑螂骗到烧烫的铁板上的机器、摇摇把手就能给全家人扇风的机器、在大热天把背上够不着的地方擦干免得躺在席子上发黏的机器、拧拧发条就能把满屋的地扫干净的机器……大家发现了他发明的东西的共同点—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才需要的东西。

当他“用牛搬木头”的想法被大家嘲笑后,他从家里搬来一个木架子,跟他差不多高,看起来牛一脚就能踹烂,但经他一演示,大家发现,通过一些横的竖的、大大小小的圆盘,还有莫名其妙穿插在其间的一些木齿,力量居然可以放大。小木匠用一根手指头拨一拨底下的轮盘,顶端的绳子就把几十斤的木料吊起来了。

“这要是牛来拉磨,就能把几千斤的料吊起来。”

这时他的眼睛没有在梦游,大家有点相信他说的话了。这东西被放大十倍,造船厂就出现了奇观—许多牛在那里拉磨,上面高耸着木架子,一艘史无前例的巨船在它们的哺育下一层一层长出来。小木匠就这样弄出了第一个别人用得着的东西。在后来的战争中,外国人攻进造船厂,发现一切都已被烧成灰烬,也就没看见牛起重机,不然,这东西不会等到一千年后才被外国人重新搞出来。

大家折腾牛起重机时,小木匠曾被另一个主意迷住。他没爹没妈,整天自己跟自己说话,也就只好琢磨这琢磨那。他想,下坡总是比上坡省劲儿,放东西也比抬东西省劲儿,那为什么不在一个大坑里造船呢?他没好意思马上说出口,因为有件事还没想好—造好船以后,得把海水引进去,让船浮起来漂走。可船走以后怎么办?总得把海水放干吧,造下一艘船还得用这个坑吧,总不能变成鱼塘吧?可怎么把水倒着引出来?那又不是家里的水缸,拿瓢一瓢一瓢舀就能舀干的……这事还没想明白,找太阳的船回来了。小木匠一看船差不多被风扯成了碎片,连一万里都没到,顿时对造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三万里以外的地方,船是去不了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飞过去。

这主意要是说出来,船厂的人会真的认为他疯了。木匠们都知道,二百年前他们的祖师爷早就试过这个了,顶多是做出了巴掌那么大的木头鸟在房顶绕了几圈。小木匠决定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干。每天早晨他对着霞光出神,“那边应该是可以住人的,因为太阳在那边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热,早晨的太阳一点儿也不烫人嘛。”关于人能飞起来,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这或许是由于常常出现在梦中的感觉过于真切了—空气像水一样流过他的双臂。母亲在世时说过的话他也念念不忘:

“你问你是从哪儿来的啊?你是鸟变的。我和你爹成亲后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有一天你爹上山伐木,我送水上去,忽然觉得裙子里掉下什么东西。我找啊找,在翠雀花丛里找到了一颗蛋。它是半透明的,都能看到里面的小鸟身上的血脉呢。你爹觉得它是个妖孽,把它扔到了山沟里。到了晚上,一只白鸟就飞到家里来了,在房梁上睡觉。它睡着的时候会掉下来把自己摔醒,每次掉下来都掉一些毛。早晨起来,我们过去一看,它毛都掉光了,哪儿还是鸟啊,分明是一个婴儿!我们把你落下的羽毛都包起来,再打开的时候,只看见一堆沙子。”

这话说得太认真,非常不像别的母亲哄孩子说的“你是从粪坑里捡来的”之类。这要么是母亲对自己做的梦记得太清楚,要么是她比别的母亲会编故事,要么—在有些神神道道的小木匠看来—就是真的。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前世、灵魂的真身,被神变成了画面,呈现给母亲看了?

梦中鸟

反正他是真的打算做一只鸟了,也就停止了对抽水机的狂想,再发呆就不是盯着海水,而是盯着海鸟了。小木匠仔细观察它们怎么扇动翅膀、在什么情况下停止扇动而仅仅靠热气流托着不掉下来、怎么在转弯前倾斜身体甚至几乎把自己竖了起来、翅膀举起时怎样弯曲、压下时又怎样撑直……他也数它们扇翅的频率—起飞时要多快,已经飞起来后至少要多快……偶尔出现的一种白色大鸟(叫不出名字来,恐怕是从外国飞来的,或从母亲的梦里飞来的)让他特别佩服,它飞过这个世界上可以看到的整个天空时竟然可以一直不扇翅膀。它平摊的、从容的双翼,表示它已经能炉火纯青地驾驭热空气,这使小木匠相信自己也不需要使太大劲,就能飞到扶桑国去。

起飞时确实是要用点力的。据他统计,扇翅的频率要赶上他的心跳。海鸥已经为此做出了示范,而海鸭不管起飞还是已经飞起来总是扇得那么快,恐怕是因为生来就笨。小木匠需要一个模板,就是尽量大、最好跟人一样大的鸟,按它的尺寸来做翅膀就刚好够一个人用。苍鹭、白鹭这些,不仅小,而且飞起来惊慌失措,小木匠很难想象学它们的样能飞到三万里外去。那种叫不出名来的鸟—姑且叫它“梦中鸟”吧,能够代表完美的飞行,可它不在人的面前着陆—或者也许不愿在现实世界着陆—就没法量它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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